出啥事呢?死人!
真是灵验得很啊。那个山坡一有黄麂叫,要不了几天,村里准得谁家办个丧事,所以往往那个小山头的黄麂一叫,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是绝对不出门的,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虽然有人也想去打掉它,但真敢动手的还真没有,哪家婆娘愿意自己男人为了一顿黄麂肉去惹那么邪乎的东西。
那一年,我阿爸因为要还别人人情,就寻思着打只黄麂送给人家,但是找了好久都没弄到,偏巧那小山坡上的黄麂又叫了。
他把心一横,往枪里多塞了一支火药。我们那儿放火药以支来计算,就是用一小竹筒子计量火药的量,一支就是一筒子,基本可以拿来打野鸡野兔的;两支就可以打黄麂;三支那后坐力已经非常大了,通常用来打野猪。
阿爸那天就用了三支火药的量,用布条子压结实了,便去了那地。
上山后不久,他还真就看见了,这野兽晚上在头灯的照射下眼睛会反光。猎人们通常能看见两个红色的眼球,他们管这个叫&ldo;火&rdo;。阿爸老远就看见两个火在那祠堂后面的灌木丛中,他有些兴奋地悄悄摸了过去。
土铳要想打得准,必须靠得近,这玩意儿的准度实在没法恭维,基本有效射程最好控制在三十米以内。
说来也怪,这向来以精明胆小著称的黄麂,今天就跟个木桩似的站在那儿吃草,丝毫没有注意到阿爸的到来。等到阿爸距那条麂子也就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时,阿爸举枪,瞄准,扣动扳机,&ldo;啪&rdo;一声轻微的响声过后,阿爸知道这是哑火了。
这土铳跟现代枪支击发的原理有些不一样,它靠的是最原始的用撞针击发一根引线,然后这个引线再去引发枪膛里的黑火药,再靠黑火药的力量抛射出弹丸。
这个问题就是出在这个引线上,这玩意儿基本都是手工做的,把硫黄和硝的混合物放在一个小铁皮里压结实晒干,撞针猛地砸向这个铁皮就会发出火花,从而引爆枪膛里的火药。这玩意儿没引爆,那就会出现哑火。
阿爸见那黄麂还在,便又换了一根新的引线。
瞄准,击发,&ldo;啪&rdo;,又哑火了。阿爸有些急了,赶紧再换,结果一直到身上带着的十来根引线全部打完,也没一个着的。
反观那黄麂就是不走,就在你跟前晃悠,他赶紧又悄悄下山,准备回家拿新引线,恰好下来的时候在路边遇到了我家一邻居。
&ldo;干啥呢?&rdo;那邻居问我爸。
我爸如实说道:&ldo;山上有条麂子,打了十来枪了一枪都没响,这不回去拿引线去。&rdo;
那人听了张大个嘴,心想我爸是不是疯了,这地方的麂子谁都知道是打不得的,便说道:&ldo;不是说这是条成了精的麂子,打不得吗?&rdo;
我阿爸那人好面子,人家这么一说,他还就不走了,怕人家笑话他胆儿小,便说道:&ldo;笑话,我打的麂子没有十条也有八条了,什么时候这玩意儿也能成精,等明天上我家吃肉去。&rdo;
这邻居是个嘴馋的家伙,一听有野味吃,立马说道:&ldo;这样,你在山上等着,别让它跑喽,我回去叫小忆他妈给你送引线来。&rdo;
我爸一想也是个理,便重新上去守着那麂子了,一看,这家伙还在原地,就没走过。
很快,我妈就接到消息了,大晚上的,她也不放心把我一人丢在家里,便找了盒引线抱着我打着手电一块儿去了。
那祠堂后面的小山坡,路不怎么好走,满是荆棘,带着我是越发不方便。我妈便跟我交代了,让我就在马路边等她,她上去送点东西就下来。
那时候马路两边还没有路灯,这地方方圆400米内都没人家,我也乖,就蹲在那地上看着我妈上去了。
我就站在那祠堂的门口,院子的大门早就不知哪一年被人弄回家当柴给烧了,这一带我还算熟,那晚的月光也亮,照得大地雪白雪白的,跟白天差不多。
我妈上去有一会儿了,但没下来,事实上后来听说那一晚连我妈身上都吓出汗来了,因为这重新带来的引线也一根都没打着,就跟见了鬼似的,那黄麂就戳在那儿不动,我阿爸后来几乎就是用枪顶在它脑门子打,可枪就是打不响。
这老祠堂对我来说就是个游乐场,见我妈没下来,我便进去了,为啥?因为前阵子我们在这儿玩弹珠的时候,丢了好几颗没找着,我寻思着要不进去找找看,那时候一毛钱才能买三颗弹珠,宝贝着呢。
找了一圈下来,还是没什么眉目,我妈也没下来,我索性就自己跟自己玩儿。从兜里摸出两个弹珠来,就在偌大的院子里打着玩儿,一边打还一边自己跟自己说话,小孩儿都喜欢那样自娱自乐。
其中一颗弹珠被我用力一扔,咕噜噜就从其中一扇闭着的门下头钻了进去。
这可是我的宝贝,我怎么舍得?
这门是在西边的厢房,门是紧闭着的,上头上了锁,下面有约莫两指宽的缝隙,弹珠就是从这里滚进去的。
用力推了几把,门纹丝不动,我便用脚踹。小孩子的力气太有限,除了能震下来一些灰尘之外,一点用处也没有,我有些气急败坏了,便在院子里找了几块拳头大的石头去砸那窗户。
这窗户也是用木头做的,虽然木料也是上好的,但毕竟也年久失修,三块石头过后,还真就让我砸出了一个皮球大小的窟窿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