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修凭着本能,踉跄着找到支点,扶着栏杆干呕。
由于自己被喝止不用跟下去,小王只能扒着车窗担忧老板状态。
陆淮修在呼啸的寒风里立了一会,片片风刀毫不留情地扇在面上,无孔不入地蹿入毛衣,可再冷都不及方才实打实的那一幕。
城堡的落地窗内,窗帘半掩,男女|交|缠的身体像千万条混着凉气的巨蟒将陆淮修缚住,他被窒息感匝在原地无法离开,十指因愤怒而充血,攥紧成拳头。
他没有进去。他不想看到她撕下面具后丑陋的慌张和愧疚,不想看到她的唇瓣沾着他人的腥甜。
是不是人在一起久了就会相似,那幕的恶心让他无法停止呕吐,像她心情极差时的身体反应一样。
陆淮修明明惯见奇情烂事,可才发现这事落在自己身上是如此令人作呕。最令人作呕的是,他以为就算白语薇没有那么爱他,可好歹他有她想要依附的东西。没想到婚姻这张道德的网根本捆不住一个“荡妇”。
他无法想象,陆翰林是如何忍受王珍妮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即便身为儿子都无法看着母亲出轨的证据无动于衷,他的父亲是怎么可以“包容”她的?难道他也要如法炮制地“包容”白语薇?
又是一阵呕意。
陆淮修撑着脱漆的斑驳栏杆弯下腰,这次出来了点胃液,他没有准备,吐在了皮鞋尖上。
桥上亮如白昼的灯光将透明的黏液照的反光。
这么恶心的东西坠上灯光竟也不赖。呵。
小王怕陆淮修有事,站在台阶下盯着,老板情绪不好他知道,可也不是他能劝的。他心中焦急,思索了会,拿起手机给白语薇打电话。
陆淮修吐完面如枯槁,将脏了的鞋脱去,赤足走向车子。他瞥了眼小王,“在给谁打电话?”
“。。。。。。”小王赶紧给他开车门,扫了眼陆淮修的面色,“给太太。”他见陆淮修似又不欲说话,正要关门,听见他问,“那通了吗?”
“没。”晚宴应该很吵,可能没听到。
车子开过高架桥,夜已不若来时斑斓,霓虹在九点多的夜里渐渐灭去最盛时候的光。
陆淮修突然想到了赵霓霏。她第一次化疗前要出来看夜景,他没心思却只能陪着。由于心不在焉,她有些不爽,低声抱怨他,“你都没看过S市的夜景,我特意带你来看,你却不看。”她包着口罩,一双狭长的眼睛在没了装点的那刻一点都不美。
他脑海中翻滚了很久,终于找出了一句适用的话,“以后我们可以看一辈子。”
他不记得那天夜景是在哪里看的,但后来赵霓霏说,那一刻是她第一次庆幸自己病了,还是绝症。
窗外的霓虹断断续续,在车厢内明明灭灭。
陆淮修灌了口矿泉水,清嗓沉声道,“给家里去个电话,把刚刚的东西都准备起来,白语薇爱吃的牛排也煎一下。”
“太太几点回去,现在煎吗?”
陆淮修微眯双眼,口气毋庸置疑,“立刻!”
小王眉毛拧动,没由来的背脊一阵凉,陆先生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字正腔圆的,好严肃。
***
“城堡”一楼展厅充盈着暗魅的紫,浓郁的Chance混杂着发香、体香变异成不知名的诡香,蹿缩在空气中。
白语薇被Serge助理找到时刚刚痛哭完,她见有人迎面而来赶忙撇过头去,往暗光处躲了躲,她此刻整张脸肿胀到无法见人。都道美人哭时梨花带雨,她哭一会上眼皮与鼻头会呈现出桃花粉,看起来不美,像个眼影腮红上到过度的小丑。
由于闪避和情绪,Serge助理说了两遍白语薇才听清楚,由于上次合作愉快,反响很好,邀请她等会与Serge面谈。
白语薇接过Serge助理递来的纸巾,抑制犹在颤抖的身躯,点点头。
对方又凑近问了一遍,“可以吗?”她又点了点头。
对方叹气,重新抽了纸巾沾沾她的泪水,“我问的是你,还好吗?”
白语薇跌坐在休息区的圆盘沙发上,坚定地挤出微笑,认真道,“我很好,谢谢你。”
汪致霆冷水泼了半天面,左脸还是烫的不行。Elsa被放进来后给他带了冰袋,她也不敢问什么,就拿眼打量他。
冰袋在脸上敷了会,他照了照镜子,“还成吗?”
Elsa没敢说话,这应该不止抽了一下吧,高高隆起的颊部都挤着眼睛了。她一点求知欲都没有,答案就在脸上,敢抽汪家小二脸的这世界就没有第三个人。
汪致霆左右又看了下,操,真他妈的狠。
一楼展厅里,白语薇问了好几个人,终于确认后厨的位置,她走进去也不再遮掩红肿的脸,礼貌道,“你好,请问有冰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