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关浩回国第一次掉泪——他只想从头再来!草草还是他的宝贝,还是他发展的动力。他们还可以携手到老,一起在白发时回首往事。然后他们还会有一个孩子,一个象关博的孩子。跟着草草看书学故事,他们一家会四处旅游,增长见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关浩鼻子酸酸的,那些甘心的不甘的,混在在一起,涩涩的有些发苦。伸出手,小心的抱起草草。草草的身子还是那么柔软,在他怀里还是那么的契合。连眼睫毛都是那么长,没有短,也没少!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草草还在他怀里!只是,草草瘦了,明显的瘦了。肌肉筋骨固然结实柔软,但是瘦了就是瘦了。轻盈的体重,让人心疼!“草草,你住哪里?”到了车上,关浩轻轻的摇着草草。草草哼哼几声,“难受……”不再说话。关浩无奈的摇摇头。离婚前两年,草草几乎每天都要喝酒,开始还说:“自己喜欢喝。”后来连解释也没有了。关浩以为草草是真的喜欢喝,还笑话她。后来觉得一个女人酗酒,开始厌恶她。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他能冷静的看过去了,才知道草草喝酒正是从他出轨后不久开始的。也许草草没有证据,但是不等于草草没有感觉。女人怎么可能喜欢喝酒?酗酒,是因为浇愁啊!那么现在呢?关浩看着草草的脸庞,脸颊泛着淡红色的酒晕,依旧细腻如瓷。不知什么时候,手指在上面滑动,触觉和过去一样。关浩心神荡漾,两年了,梦里百转千回的,不就是这种感觉吗?探过身子,轻轻含住嫣红的嘴唇,关浩忘了所有的一切。他的草草,又回来了。呃……睡梦中的草草坦率的打了一个酒嗝,半睁开眼笑着说:“对不起啊,情妇不打嗝!”头一歪,呼噜一声又睡着了。情妇?好像兜头一盆凉水,把关浩浇醒。草草——做了——情妇——别人的!关浩心里五味杂陈,是他的错,还是草草本质不良?这些年,她怎么过的?第一次,关浩开始面对真相。事情和他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草草根本没有走出来。家里肯定不能回,草草住哪里也不知道,她的包空空如也,只有几张好心的调酒师给她找剩的钱,还有一串家门钥匙。看着身边的女人,关浩心里燃起一团火苗。方向盘一拐向着王府井方向开去,大脑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却拒绝评价,拒绝去想后果。哆嗦着手,打开客房的大门。“嗵”的一声,不知道是门关上的声音,还是两人摔在床上的声音。关浩急切的剥去草草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自己的怀里。酒精烧热的身体火热的在他身下蠕动,草草发出一连串不适的呻吟:“不……不要……放开我啊……”关浩定住草草的脸,颤抖着问:“草草,看着我。——我是谁?”草草睁开朦胧的眼睛,目光散乱,但还是流着泪说:“关浩,我又见到你了。我做梦吗?不要让我醒来啊!不要让我醒……”呻吟着,草草慢慢闭上眼睛,嘴角挂着欣慰的笑容,喃喃的说:“我一定在做梦,关浩,我做了一个噩梦,博博死了。呜呜呜,你不要我了。你们都走了,不要我了……”关浩心脏骤然一停,半天才呼吸过来。低头一点点的啄着草草的皮肤,细细的安抚着她的每一分不安,眼泪一滴滴的落在草草身上。做梦了,连我都是做梦啊!我们一定是在做梦!两人赤裸着在床上翻滚,冰凉的空调和火热的身子裹卷着草草翻腾的胃口。身上时轻时重的压力,还有心口翻腾的情绪,尤其是关浩似真似幻的脸,让草草放弃了对躯体的控制。关浩情动于衷,猛地翻身坐起来,挺身便要进去。草草突然一个翻身,趴在床边狂喷起来。霎时,满地污秽,一屋子酒臭!窗外鸟语花香,早晨的光投射进来,窗帘没有拉上。草草勉强睁开眼,头大如斗。发誓戒酒了,怎么又喝了?身子动了动,有些异样?抬头看见一张意外的脸——关浩?自己还在他怀里。熟悉的味道,熟悉的size,草草甚至知道自己甚至会熟悉的用脸在他怀里噌噌!猛地坐起来,草草吃惊的看着这一切,做梦吗?关浩皱着眉头醒来,迷迷糊糊看到草草。伸手一拉,压在怀里:“困,草草,不闹了!”草草头重脚轻的栽了进去,压得床垫一晃一晃。两个人都清醒了,可是谁也没动。草草看见关浩的胳膊是赤裸的,看见自己穿着宾馆里的睡衣,衣衫半敞,毫不介意的露出半个胸脯。怎么回事?草草安静的躺在关浩的怀里,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起来,为什么不推开他。鼻端萦绕着熟悉的味道,是关浩惯用的boss,如果是梦多好,自己就不用想什么了?草草试图把这一切归入做梦,眨眨眼,知道是真的。关浩也没动,草草的头发在他的眼前,缠绕着他的手臂。他还记得昨夜,被点燃的激情让他几乎顺利登陆。可是草草突然大吐特吐,让所有的绮梦都被现实砸醒。等到收拾完,关浩也没力气做任何事情,抱着草草埋头大睡。他有点懊悔自己醒的太早,是不是可以继续装下去?草草慢慢坐起来,私下里悄悄地感受一下身体,除了宿醉的晕眩,别处似乎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衣冠虽然不整,也不能说明什么吧?看着草草戒备的模样,关浩无可奈何的笑笑坐起来说:“放心,我对奸尸不感兴趣。何况你还吐了一地。你闻闻这屋里的味儿!”关浩试图把气氛调轻松。草草尴尬的笑笑,眩晕似乎好些。手脚并用的爬下床,“我去洗一下。”关浩点点头:“我再睡会儿,四点多接你去,正是困的时候。一会儿你洗完了叫我一声,我好洗。”草草点头,向卫生间挪去。关浩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昨夜那些支离破碎的话:“草草,你……过的好吗?”草草停了一下,头微微抬起来,说:“挺好的。你呢?什么时候结的婚?”关浩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低头看带在手上的婚戒。草草还是很那么敏感,就那么一眼,该看见的都看见了:“半年多了。”“恭喜!”草草走进卫生间关上门。还是那双手轻轻的推着自己,还是那缕嗓音轻轻的唤着自己,关浩醒过来时几乎以为就在玫瑰园的别墅里!醒醒神,看着穿戴整齐的草草,无奈的笑笑:“你再休息一下吧,还早的很。我去洗个澡。”草草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是关浩还是感觉到一点不舍和依恋。走进卫生间,关浩最后看了一眼草草。草草正扭头看他,站在逆光里,似乎要说什么。不着急,等洗完了,我一定要好好问问她,情妇是怎么回事!那一瞬间,关浩甚至想,就算真要当情妇,也不能做别人的情妇啊!温热的澡水劈头落下,打散了思绪,关浩长长的嘘了口气:他和草草又见面了。兴奋的感觉布满全身。屋子里静悄悄的,关浩围着浴巾走出来,失望扑面而来。草草走了,一声不吭的走了。苦笑一下,关浩坐在床边,支着额头想抽烟。草草一直都没变草草来到前台,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君悦。关浩已经付了押金,能选在君悦酒店,看来他是越来越有钱。草草一鼓作气冲出来,本想自己结账不欠他什么。到了大堂,喘口气才想起来,钱包没带,书包了还剩两三百,不够了。现实比人强。草草脚下没停,脚尖一转,走出大门。关浩什么时候都会发展的很好,不管有她没她。“草草,等我有了钱,咱们就是周游世界。到一个国家生一个宝宝,什么关美国,关罗马,关意大利,你看怎么样?”草草拦下出租车,靠在后面,脑袋放在车窗边上闭上眼。一张名片飞舞着从车里飘出去,白色的像是灵车洒落的纸钱……早晨的北京没有那么多的青霾,环路大街上还有来来往往的车,默默的从车窗外滑过。草草木然的看着木偶般的世界,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慢慢的流出来,散尽空气中,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大洞,填不平,也不去填,放在那里,看着它吃掉自己的五脏六腑,一头栽进去……星期六早上七点一刻,走进天通苑小区。草草坐在小区的草地上,看着晨练的老人,苍苍白发间是儿童百灵般的笑声,飞扬跳跃着一步步攀升到天尽头。草草移动目光,第一次正视那些孩子们,三岁左右,正是关博的年纪。她还记得自己看见小小的身子僵硬的躺在太平间里,一团绿色的水草还顽固的缠绕在他的脚脖子上,柔软而滑腻。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杀死活泼的关博呢?“都怪你啊,你这个丧门星!”婆婆呼天抢地的咒骂,虽然关博是在她的监护下落水的,可是她有她的理由:“报应啊!你们造孽啊,都报到孩子身上了。邓草草,你就是那团缠死博博的草啊!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