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些。”
岑蔚然抵着额头,“担心拒绝他会让他难过,担心我答应了他,结果发现我根本不喜欢男人,还是会让他难过。”
他见不得舒忱的眼泪,隐忍的,难为情的,克制不住的。他也会为舒忱的流泪而心碎。
“我靠!兄弟你情圣啊!”
章飞星瞠目结舌,“你都这样了你还说你不爱他!我感觉你爱他都爱得要死了!”
“你不明白,我对男人没有任何冲动。我自己上网找了几部片,发现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岑蔚然说:“我不是同性恋。”
章飞星就不明白了,“你不是同性恋和你喜欢他有什么关系啊,你就是喜欢他啊。”
岑蔚然没有回答。
章飞星哪能不了解岑蔚然的为人,他劝道:“你就是想太多,还没开始就想到以后,但是你不开始你怎么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呢。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你俩就在一起呗,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再说了,假使以后你俩分了,你还是不喜欢除了他以外的男的,那就喜欢女的啊,他继续找男人谈恋爱,你继续结婚生子,你有什么好纠结的。”
然而问题在于,世界并不如章飞星以为的那么美好。
岑蔚然不是同性恋,却对同为男性的舒忱有了好感,倘若岑蔚然答应了舒忱的告白,而日后两人分开,岑蔚然还能称之为直男吗?爱情是很美好,社会不是。况且他认为自己对舒忱的爱太少,撑不到以后,那样对彼此都是折磨。
岑蔚然:“但我不想玩玩而已。”
章飞星仍是那句话:“你想太多了,兄弟。爱就爱了,不爱就不爱了,还没开始就走心呢。”
“所以我不是你。”
岑蔚然没再和章飞星谈论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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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时,岑蔚然偶尔会和舒忱视频通话,通常都是舒忱打来。
舒忱不谈那曲《爱之梦》,仿佛从未发生,他只会和岑蔚然聊些近况,比如天气。
“岑蔚然,我看新闻说北京下雪了。”舒忱赖床不肯起,语气懒洋洋的,“楚江就不下雪,我从小到大也没怎么玩过雪。”
那就来北京看看吧,岑蔚然在心里回答说。但他回道:“楚江下雪会很冷,你太怕冷了。”
岑蔚然总是记得这些细枝末节,从而给舒忱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他笑了声,“说不定我很快就来北京了,到时候找你去玩。”
岑蔚然说“好”。
但舒忱从到达北京至离开北京,都没给岑蔚然发过一条消息。
年前北京没有再下雪,刘晓瑛轻车熟路地带着舒忱去专科医院做检查。每年舒忱都要体检,有时会在楚江,大多数在北京。
他体弱,不仅身体畸形,还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毛病。出生后他就做了几台大型手术,解决了先天疾病,只是身体畸形迟迟未能做矫正手术。一来是因为他身体太差,年龄也小,不宜做手术;二来是因为医生刚开始认为舒忱是混合性腺发育不良,而非两性畸形,等到舒忱确诊为罕见的真两性畸形,舒文柏和刘晓瑛却争吵不休,舒文柏让舒忱做男孩,刘晓瑛让舒忱做女孩,直到离婚都没吵出结果。
离婚后刘晓瑛仍带着舒忱做矫正,但舒忱的身体状况始终不达标,并且谁也不知道切除一方性腺后会有什么并发症。有医生建议顺其自然,被刘晓瑛骂了回去,她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但不接受的结果就是每年体检,每年不达标。
舒忱躺在隔帘后的病床上,脱了衣服,张着双腿袒露下体,毫无隐私可言。
他两种生殖器官发育得都很不错,男性器官的尺寸及长短偏小,但在正常范围内;女性器官外阴轮廓完整,且无畸形,胸部发育了,但很小,不明显。
医生进来给他做例行检查,检查完毕很快就退了出去,让舒忱穿衣整理。
舒忱在隔帘后穿衣,刘晓瑛在隔帘外问情况。医生说:“老样子,还要再看激素检查的结果。”
“那今年他能做手术吗?”
这么多年,刘晓瑛每年都要问这个问题,医生每年都说同一个答案,“不确定。”
而舒忱再过八个月,就要成年了,刘晓瑛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等待舒忱身体检查达标的可能。
她略有些烦躁地站了起来,“我查了资料,直接做手术也不是不行,要不就今年暑假吧,哪怕会耽误橙橙的学习,我也可以请家教,这都不是大问题。”
医生:“橙橙和其他人不同,他的性腺发育得非常完善,贸然切除我们谁都无法预料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而且橙橙的身体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体弱,小时候给他做手术他半条命都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