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事情已知悉,让我按原定计划办就好。”“没有具体的指示?”“指示早就嘱咐好了。”安若晨不说话,这招将军也用过,提前写好几封信交给别人,然后看来信的内容挑其中一封回复。“大人肯定这个郑恒确是梁大人的人,对吧?”崔浩吓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要是也是假的,他得疯。周围人一个个的,都太恐怖了。他想了又想:“他拿着信物,这信物是梁大人与我定好的。可不会是假。”“可他没去找梁大人。”“什么?”“上回也罢,这回也好,他都没去找梁大人禀告。我这头有人盯他了。”“是你的人没跟上他,他悄悄见的。”“只有一种可能,梁大人不在城里。这些事如何应对,是郑恒自己做主的。你也说过,他是梁大人的心腹,他甚至可以向梁大人举荐人选。太守这么重要的人物,按他挑的人办了。”崔浩觉得脑子糊涂了:“梁大人不在城里有何重要?”“如果不重要,为何他要瞒着你?”崔浩噎着,他想了想,又道:“不对,梁大人在城里。尹将军还特意向龙将军借口回城查案,回来向梁大人请示事情。”“尹将军也未见梁大人。他回城后,我的人也盯着他的动向。他去的地方,我们查过了,没有梁大人的遗迹。”崔浩吃惊得不知还能说什么。安若晨忽然想通了:“梁大人在前线。尹将军回来不是找梁大人请示的,是将梁大人的嘱咐转告郑恒的。”“这……”崔浩已经不想动脑子了,所以梁大人不在城里究竟有什么重要?!将军有危险!安若晨猛地站了起来。他们都预估错了,虽然只错一点,但情势会大不一样。梁德浩根本没打算用她来做什么人质要挟,他被逼到这份上,自然也知道局势对他极不利,他得铤而走险,速战速决。用不着弯弯绕绕搞什么前线战场的杀戮意外,不必等将军对战之时在他背后做小动作,而是直接硬碰硬的,三万兵马对付一千兵将……安若晨不敢想这结果。若是对手是尹铭,那将军肯定觉得不足为惧,虽会小心应对,但料想尹铭不敢号令那数万兵马如何,因为尹铭官低一级,若真号令兵将谋害将军,那是谋反,那些兵将未必敢,而且师出无名,后患无穷。但梁德浩在就不一样了。梁德浩的官最大,权势最重,他手握圣旨巡察边郡,他说谁谋反谁就是谋反,他说要剿灭谁那些兵将焉敢不动手?!虽然理由不充分,借口不圆满,证据有缺失,但先杀干净了再来圆场面,被逼急了只能如此。安若晨心急如焚。将军判断梁大人躲在城里,只这一个消息不对,事情便会是完全不同的结果!梁德浩一定是这般的打算,所以他才处心积虑制造他还在城里的假象。他察觉将军在怀疑他,他也知道将军的本事,就是太知道了,所以他才会将将军列为敌人,若不除之,定会成为阻碍。他知道所有的事。安若晨用力捏紧自己的手。他知道自己在平南郡的经历与表现,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替将军严查通城的动静。他冷静地看着她与将军一起演戏,暗中盘算对策。他当然也知道太守会是她列为重点的首要敌手,怎么可能放过?!在她在对付崔浩的时候,其实梁大人已经在利用崔浩对付她了。拖延她,迷惑她,让她以为自己能拖住敌人后腿,让她与将军一样,都以为他在城里。安若晨倒吸一口冷气,这一步棋估算错误,全盘皆输性命不保。她必须通知将军!必须尽快告诉将军!尹铭快马回到十里坡,手下大将来报,龙将军这几日严格操练,诸多要求,摆足了威官。许多将士都被叫去问询兵法战术,防驻要领,东凌将兵作派战法风格等等。“威慑人心,拉拢距离,还刺探了情报。他那一千兵,也分驻到各营去,但营帐都靠着边,我仔细看了,看似融到各营去,但分而不散,很好呼应。”尹铭点头:“由他闹腾去吧,很快就会结束了。再怎么折腾,他也只有一千兵而已。”“他趁你不在,出了调令。借口他己了解仔细各营的实力和强项,针对东凌的状况以及南秦的危机,要重新调整兵队。将一万人调往石灵崖,从石灵崖再抽他的兵马过来。”“没关系。”这事早在意料之中,尹铭并不意外。“调转大批兵队可不是三两日的工夫,远水救不了近火,没甚可惧的。你告诉兄弟们,一切听龙将军的指示办,他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着。然后等我的号令便是。我先去回了大人,听听他的意思。”龙大这边,他的探子也跟着尹铭的屁股后面回来了。“将军,尹将军一路未停,直接回城。回城之后去了三个地方——府衙、军衙和美膳酒楼。这三个地方,皆未查到梁大人的踪迹。小的去见了夫人,将南秦皇的消息告诉她了,她说她已经准备好,会先从崔太守身上下手。夫人身边未有可疑人靠近,仆役丫头皆未换人。衙府那头没什么新动静。”“嗯。”龙大严肃点头,想了想道:“她看起来如何?”“夫人吗?”龙大挑了挑眉头,还能有谁?那探子赶紧答:“夫人看着挺好的。”“挺好的是如何好?”“呃……”探子挠头,如何好是怎么个意思?“她气色如何?”“啊,挺精神的。”探子明白了,“我还问了春晓,春晓说还没人找麻烦,夫人每天吃喝都挺好,睡得也不错,将军放心吧。”龙大点点头,再问:“她可问起了我?”“春晓吗?春晓有问将军如何,可有打仗……呃……”探子反应过来了,赶紧改口:“夫人问了问了,问将军可好,前线如何,可有打仗,可有什么新消息和嘱咐没有。”龙大皱着眉头,探子认真站直。他以为尹将军的动向才是重点呢。龙大瞪他半天,让他走了。帐中只有龙大一人,他看了看帐壁,上面隐隐有一个孤单的影子,他不禁叹口气,想起在石灵崖时,安若晨坐在他身边安静看书的模样。那么枯燥艰涩的兵书,她竟然也看下去了。他那时就提醒自己,待有机会回城里,要给她买些闲书和小玩意儿备着,省得她闷了。如今她是在城里了,他却没在她身边,分开短短时日,如此地想念她。总感觉危险就在身边,说不出具体的,但是是一种直觉,就好像战场之上,明明什么都未发生,却突然知道有箭射来要滚地躲开的感觉一样。这种感觉非常强烈,他没有把握,这般就格外挂心远方的安若晨。他竟然把她留在了梁德浩的身边,将她置于危险之中,她没有任何不悦的反应,他知道她会理解,也会全力以赴,却生怕她心里有怨。怎么会无怨呢,夫君该护着娘子的,他没有做到,而她曾经的经历,该会很容易联想到她父亲吧。她会不会以为,全天下的男子皆薄幸,视妻女为筹码和利益?不止她父亲,还有姚昆、钱世新等等,她身边似乎没什么好例子,就连他的表现看起来也不是个好东西呀。龙大再叹口气,真想念她,若这回真能险中取胜,他以后都带她在身边,绝不将她抛下。京城里,有官员写了奏折参报丞相罗鹏正收买江湖杀手刺杀太尉梁德浩,又报罗鹏正结党营私,灭除异己,目无法纪,私铸兵器等等。正明帝看了,将罗鹏正唤了来,让他也看看。罗鹏正暗暗松了一口气,这里头说的事儿,他十有八九是逃不掉的,幸好他抢先了一步,不然就真是毁在了梁德浩的手里。“皇上,这正说明,此前臣所报,句句属实。南秦帝未死,对他们是个严重打击,这不赶紧把压箱底的祸乱翻了出来,用我来将朝廷上下关注的重点转移了,前线那头就任由他们胡闹。闹完了,我这事还没处置干净,结党营私,意图谋反,那得牵扯出多少官员?朝廷大乱,大萧动荡,到时那梁德浩从前线领功而返,再帮着皇上肃清叛臣,谁还会去追究平南与茂郡那些事情里面究竟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的如意算盘也打得太好了。还真是没将皇上放在眼里。”“好了,朕明白你的意思。事情还待查纠,你也莫要急着煽风点火。”罗鹏正忙道:“皇上圣明。可不是臣煽风点火,梁大人既是让刘大人告我一状,那表示他已然有所准备。狗急跳墙也罢,稳操胜券也好,他必是很快要有行动了。京城与茂郡路途遥远,梁大人与刘大人之间的联络也不知过了多久,现在前线如何,还真是不知道。事态严峻,只希望三殿下能及时赶到,戳破诡计,查明阴谋。”崔浩回到屋里,果然郑恒在等他。崔浩道:“安若晨……竟然说那就把她绑到田志县吧。”郑恒一愣。崔浩道:“我也是觉得古怪。我劝她不如就说同意搬出去了,这般还是在城里,我还能照应她。结果她说田志县好,那处连着平南郡,一直是奸细的地盘,她很熟。田志县要比通城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