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钟塔上下来,许涛看了一眼高悬着的时钟,已经是下午五点以后,太阳已经没入地平线的尽头,只剩下乌黑的云朵笼罩着天空,挡住了闪烁的群星。
许涛回到“玻利维亚之风”,背包放在吧台旁的一个柜子里——酒馆的招待帮他保管好了东西,应该也是格罗纳斯交代的。
酒店的玻璃窗变得雾蒙蒙的,看不清外面的街景,火炉也更加熊熊燃烧起来,照映着酒馆的每一个角落。客人逐渐坐满了酒馆的座位,在这样的阴郁的夜晚,自然是无数雅兴之人掷币举杯的时刻。
许涛点了一份小菜,花不了多少钱,当作今夜的晚餐。他不能喝酒,许涛知道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随着温润的饭食和冰冷的白水入喉,他的思绪在人群的喧杂声中跳跃,最终落入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里。最开始坐在壁炉旁的那个女子仍然坐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任凭火焰燃烧空气散射出温暖的光。
许涛把视线转向窗外,模糊的玻璃下似乎能看见些许人影。
许涛推开酒馆的玻璃门,他依稀的记得自己跟两个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耳边只剩下风铃清脆的“叮当”声。许涛没有回头,而马库斯和普伦盖也没有,在后院那场搏斗之后,他们的又一次相遇,并且以这种方式错过。
相比于马库斯他们想要找到后院中的“嫌疑人”的迫切不同的是,许涛转过街角后,便很快消失在渐黑的天色中。
仔细咀嚼着格洛纳斯的话,许涛摸索着从下午来时的小巷中穿行,同时也避开那些一片混乱战场——直到现在还有几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血迹星星点点飞溅在墙沿,空气中只剩下一团浓重的瘆人的血腥。
许涛赶忙回头,专注于在小巷中不断折转。在与大脑中混乱的记忆流不断搏斗后,他总算回到了最开始遇到安比尔的那家咖啡店。
咖啡店早已关门,只留下一片黑暗和仍在黑暗中闪烁着的霓虹灯招牌。许涛找了一圈,一片空荡的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他只能无助的寻找仍在开业的餐馆。
天空的阴霾攒足了气势,唐突的落起了豆大的雨点,溅落在他的睫毛上,让他恍惚一眨眼睛,发现眼前的细雨正在逐渐的织起来一张浓密的网。
许涛有些后悔没有留在“玻利维亚之风”,好歹还能避一避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他赶忙扯上兜帽,沿着屋檐快步跑了起来。
雨水落在柏油路面上,很快积起一面不断被雨点击碎的光滑镜子,镜面反射着夜晚的霓虹灯光。在破碎的红蓝光影下,倒映着远处一幢哥特式教堂的虚影。影子在雨点的击打下与霓虹光杂糅在一起,如同乐曲中极不和谐的变调。
空气的温度因为冷雨下降了好几度,许涛突然感受刺骨的凉意,和不知从何而来的刺痛——雨点夹杂着突然下起的细碎的冰雹,把水中的倒影砸得粉碎。
在街角的尽头,有一家炎式茶馆,在空旷的近乎死寂的街道上特别显眼,温黄色的霓虹灯把周围的街坊都染上了温暖的色调。
许涛赶忙冒着纷乱的雨点和冰雹冲入茶馆的大堂,喘着粗气脱下湿漉漉的兜帽。在大堂服务生惊诧的目光下瘫坐在地上。
在连续多天高强度的运动下,他的身体机能早就超过了自己的承受范围,这种近乎压榨的体能消耗使他就算是如此短距离的冲刺,也会感受到肺部如同针刺一般的疼痛。
许涛好不容易站起身,却仍然提不动自己的背包,他放弃挣扎,决定再歇息一会。
他往茶馆里面看了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直接撞进他的眼中:如果去掉腰间的长刀和背上的那条长布袋,眼前的人也许是拉菲尔德。
许涛讨厌被人追着跑。
但是他再也跑不动了,转过头的那一刻,许涛迫切的希望拉菲尔德忘记他的脸。也许是那么一丝丝的侥幸——拉菲尔德从他面前走过,走出门外。
许涛决定先逃,茶馆里面还有多少拉菲尔德的人,他暂且不知道。现在任何一个人想要要他命宛如捏死一只鸡仔一样毫不费力。
转身随着拉菲尔德走出门外,茶馆门口旁边就有一条深邃的小巷。但当他走出门外之后,在眼睛刚适应黑暗的那一刻,他立马后悔了。
拉菲尔德就站在门口不远处,紧握着刚刚束在腰间的长刀的刀柄。而格拉尼就在许涛左边,拦着他转向小巷的方向。
许涛转身回头,然而脚还没踏回茶馆,就感受到脖子一阵刺骨的冰凉。刀刃在肌肤上巧妙地划过一个幅度,直直抵住他的气管。茶馆的服务生就站在门口,与刚才的惊诧截然不同:看着许涛被劫持,却无动于衷。
“没有踏进刘老的地盘,这人归我们。”拉菲尔德说。
那服务生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许涛在拉菲尔德的胁迫下走向汽车。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撑着伞的龙族少女。
“后天,我们会给罗德岛发通讯,你在酒店等待信息就好了……合作愉快,格拉尼小姐。”
“谨代表罗德岛对暴雨协会表示感谢,合作愉快。”格拉尼点了点头,她这才有机会仔细地端详着许涛,双眼相交时,她突然感觉心脏停了一拍。
“卫,把他的包放副驾。”拉菲尔德转头对着旁边叫“卫”的人说。
卫接过许涛的背包,拉菲尔德把许涛推搡进后座,用力拉上车门,发出“砰”的一声。格拉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马上冒着冰雹冲上前,车门把手却与她的手指错过。汽车启动起来,很快消失在格拉尼的视线里。
格拉尼只记住了车牌——3xlp5-k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