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说着便开始呜咽起来。唐劫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因为你的目的而看不起你。”侍月微微怔了一下:“你这话当真?”“当真。”唐劫回答:“每个人都有权力为自己的前程考虑,我从来没认为你做的有什么错了。在我的家乡,有这么一句话,叫有本事的男人,不怕女人物质,只怕女人不物质。身为女人,在这世界生活不容易,不管抱着什么目的去接近,只要有付出,就自然也该有收获,所以我从未认为这样的女人有什么问题,更不存在看不起。”作为从现世来到这世界的唐劫,对于女人的物质化早已无感,在他眼里,所谓的不物质的女人根本不存在,只有轻或重的差别。男人自己都贪财重利,凭什么就让女人超然物外?侍月对他有所图,但就象他对卫府也有所图一样,都是为了自己而争取利益,却并未害人,反而在此之前有大量的付出与帮助,因此无需被指责。也正因为的确是这样想的,所以唐劫也就这么说出来,说得天经地义,说得理直气壮,听得侍月也为之怔住。她终于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从不理我?”“因为你想要的不是我。”唐劫回答:“姐姐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将来我若修仙有成,必不忘姐姐大恩,予以厚报,但这不必包括我这个人,毕竟那本也不是你的追求。”女人想要回报,这原本没什么。但是既然想要的是物质,那便回报物质好了,何必非要再加上婚姻?在唐劫眼里,女人想要物质不是错,错的是非要在这上面加上爱情的由头,冠以夫妻的名义,书以契约的约束,看起来纯洁无暇,其实不过是彰显世人,显示情操,更极端些的说法,就是少量付出而想得到无尽回报。这是唐劫所不能接受的。侍月想要的是唐劫未来的回报,既如此,那便给她回报好了。至于以身相许,名正言顺的做灵师夫人?还是算了吧。因此侍月的错不在于她想要什么,而在于她想要的太多。唐劫没有爱情洁癖,但如果一个女人本身就不爱他,自身又没有令他可以忽略这一问题的才华,那也就别怪自己挑食了。听到唐劫的说话,侍月怔怔地看着唐劫。好一会儿,她说:“你这么说,岂不成了我别有用心?我对你,也不全是……”“我知道。”唐劫打断她:“我知道姐姐的心意,可姐姐扪心自问,如果有一天,我被宣布没有任何可能成为仆学,姐姐可还会对我如此好?可还会将一生期望寄于我身?”情?当然有。可惜情不是一个绝对值,不是要么有要么没有,它往往掺杂了各种因素,真正纯洁无暇的爱情,或许只能在梦中寻求。打算以自己的身体绑住某个男人的女人,就算是没有情,也会劝自己对对方有情的。唐劫人长得还算帅气,又会做人,要骗自己爱对方,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因此侍月说自己喜欢他,感情或许不假,事情却未必是真。或者说这喜欢,也仅仅是喜欢,可以喜欢他,也可以喜欢别人。她终究只是能骗过自己,却骗不过别人。唐劫的回答让侍月无言,那一刻她发现自己真的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心情也随之低落。看着她花容惨淡的样子,唐劫叹了口气:“我心在大道,的确对四小姐无意,这件事只是个误会,至于侍月姐姐,我也只说一声抱歉。但是如我所言,将来有成之日,我对姐姐必不敢忘恩!”说着,他已向着后方退去。痴痴地看着他离开,侍月突然觉得好后悔。也许在刚才她应该理直气壮的告诉唐劫,我能做到,无论你什么样的情况,我都会跟着你吃苦到老。然而她终究是犹豫了。一刹那的犹豫,错过的是永恒。那一刻,侍月泪如雨下。※※※※三天后,卫蝶离开卫府,去了兖州绝情书院。临行前卫蝶抱着母亲大哭一场,上演了一出依依惜别的画面,那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在送行队伍的一角,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厮就站在那里。他看着卫蝶,直到那偶而的眼神瞟过,两个人心中便同是微颤。秦管事对此也大感宽慰,当晚拉着唐劫一起喝酒,大醉一场,在梦里叫起了如儿,如儿……送了秦管事回家,唐劫这才回到自己屋中。心中亦有些惆怅,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躺在床上,他怔怔地直着眼睛,原来怎么也睡不着。忽然听到耳边悉悉梭梭的声响。仔细看去,却是伊伊顺着床边爬了上来。小东西从耳侧旁钻入,进入被窝,偎依着唐劫睡下。看着小东西安详的睡姿,唐劫突然觉得心口一阵暖洋洋的,那莫名而来的感伤,也被冲淡了许多。为避免压到这小家伙,唐劫微微侧过身,在她小脸蛋上轻吻了一下:“调皮鬼,不在自己窝里睡,跑我这里干什么。”小东西似在说梦话般,口中喃喃:“这里……暖和……”唐劫怔住。伊伊会说话了!选择(上)秋末的一场雨后,天气陡然凉了。夜开始变得漫长,阳光也不再如原来那般明媚。冬季是花匠最清闲的日子,万物凋零的日子里,唐劫的空余时间也变得多了起来。今天秦管事突然来了,两人就着桌边喝起了小酒,随意地说着闲话,喝着喝着,天空中已飘起了雪花。唐劫打开窗子,一阵风将雪送进屋,雪花片片落在唐劫的肩上,落在手心中,渐渐消融于无形。“又是一年过去了。”唐劫轻轻说。没来由的感伤。“是啊,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这让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雪。”秦管事也看着窗外雪花悠然道:“如果没有吴家二老,也没有我秦远的今天……现在还得加上个你。”唐劫只是笑笑。“对了,这几天去看过他们了吗?”秦管事问。“恩,昨天才去过,二老的身体还不错,就是有些想儿子,精神不太好,我怎么劝都没用。”秦管事听得皱起眉头:“吴幸也太不象话,去了学院这么久,几乎是一年才来一封信,就连大少爷写信都比他勤。”“那是,来信要钱嘛。”唐劫笑道。秦管事嫌他说话直接,瞪了他一眼,但想想唐劫也没说错,自己也嘿嘿笑了起来。一口老酒下肚,从身体里冒出来的暖意驱散了寒冷,秦管事突然说:“小少爷要开门了。”“恩?”唐劫楞了一下:“什么时候?”“就这两天。”秦管事回答:“明年立夏入学,现在开门洗脉,正是时候,已经不能再拖了。”由于开玉门的过程比较痛苦,因此各大家族对入学子弟一般不要求过早开门,尽可能在其心志成熟后再进行。如虚慕阳那般早早开门的,不是天赋异秉,就是挨揍挨得比较多,抗痛苦能力锻炼出来了。过了年小少爷就要入学,现在开门是最佳时机,而小少爷要开门,仆学们自然也快了。果然,接下来秦管事说:“你们的事,差不多也要定下来了。最近这几天,各路的牛鬼蛇神都在围着太太转,大献殷勤,希冀能争取到机会呢。”“哦。”唐劫却只是哦了一声。“你不着急?”秦管事大感惊讶。“若是着急有用,我一定十万火急,急上加急,火烧眉毛再加心急火燎地急给秦叔叔你看。”唐劫笑道。“……臭小子,又贫嘴,你就这么自信你能成?”秦远也笑了起来。“算不上自信,只是觉得该争的都已争过,到了这一步,早已不是继续争夺的时候,而只需静静等待即可。”唐劫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