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病了,实实在在的病了,不带半点作伪。自打到了矿管所以来,从来没病过的他,到底是病了。
听说他病的人,都知道他只是风寒,虽然不愿相信,却也深以为然。毕竟嘛,他还是人,尽管向来身强体健,可他总免不了三灾六病。得了风寒也不是什么希奇的事。
然而唐白心里清楚,自己得的是心病。他根本不想承认,自己的病因洛和平而起。这个毅力非凡,从不言败的男人,被一种源自骨髓里的绝望包围着,他不到破局的出路。
只是一夜,他就隐隐地觉得,好象一切都在渐渐失控,而自己无力阻止。喧闹的苍穹厅里,一切他都视而不见,只到自己那病源在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忽然一阵气血上涌,唐白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很想听清楚洛和平在对着那些膜拜者们说些什么,可剧烈的咳嗽让他无论如何也集中不了精力。
**************************************************
“哥,你怎么病得这么重?”坐到主席台后,紧挨着唐白的洛和平压低声音问道,脸上满是沉重之色。唐白仍在咳嗽,洛和平伸出手来抚着唐白的后背,以辅助他理顺气息。
唐白摆了摆手道:“不碍事。病得莫名其妙啊……大概是主神我辛苦得太久了,照顾我一下。你这一到,就让我放松放松,把担子压给你了。以后恐怕你要辛苦了。”说完,一副苦笑的样子。
洛和平噗嗤一声乐了,道:“哥你开什么玩笑。你可别逗我了。在矿管所,谁不知道你是这的主心骨?要我说,今天这形式上的东西,你就不该来。好好养病才是关键。你说这走过场的事,把你的病耽误了可怎么办。往小了说,我过意不去,往大了说,我是矿管所的罪人啊。为了个迎接我这么芝麻绿豆大个事,影响了所里的决策和前途,我成什么人了?”
洛和平的心里可不像他表情上那么轻松自如。从坐到唐白身边开始,他突然地觉得灵台清明,以至于第一时间里,就听出了唐白话里带了弦外之音。他这是在干什么?试探我?
带着满心的困惑,洛和平又道:“哥,我说点带私心的话,以后我在矿管所里混日子还得仗着你。跟别人,我也不熟,我这人还实,根本不会藏心眼,到时候吃了亏都不知道。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哥你安心养病才是正道。”
唐白没再说话,一手拉过洛和平的手,一手轻轻地拍着洛和平的手背。
**************************************************
所谓的走过场,就是在矿管所里身份足够高贵的人纷纷致辞。
过场之后,就进入了今天的主题:一场规模庞大的酒会。在枯燥的704上,再没有比一场酒会更能体现狂欢气氛的仪式了。作为仪式的主角洛和平,非常想逃离开这个场合。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主角。哪怕他再不喜欢,他也得撑下去。
这就好比一出舞台剧,而他成了演员,不到谢幕,不能下台。
好在洛和平比较敬业,除了心里苦笑,表面上却做出了让每一个人都如沐春风的笑容。此时此刻,他非常羡慕借病号名义逃离开的唐白。
他的瘸子叔,不喜不怒地端着酒杯,在像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一样,对他表示了祝贺之外,便走到了会场的中间,与所里其他的管理人员交谈起来,留给了他一个背影。而跟着瘸子叔攀谈的人,时不时把目光投向自己。距离太过遥远,根本不清目光里到底是什么内容。
在天涯大市场里的吃食,随着逃跑消化了一部分,又因钻了泔水桶吐出了一部分。洛和平肚子里空空如也,饥饿感让他没有心思去考虑琐事,他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于是他成了酒会中唯一一个无心交际,只是埋头大快朵颐的人。
在洛和平把自制三明治填向嘴里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走过来,坐到了他的面前。那女子身材矫健,面容明丽。若说有什么缺点,那只能说造物主失手了,原本应该做成一个半甚至两个女人的材料,都填到了这一个人身上。
如果忽略尺寸不计,那么无论从五官脸型上还,是身材比例的匀称程度,这女人都够得上十足的美女。尤其那张性感的嘴,虽然大,却不显愚笨,让人第一眼过去就有冲上去狂吻的**。
然而,那唯一的缺陷就足以让大多数男人望而却步了。这个放进照片里,几乎完美的女人,在立体真实版本中,毫无疑问地比寻常女人大了几个尺码。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材。只要她出现在人前,不管是坐,或是站,就像一道山,一座岭,横亘在那里,任你多么强大都无法轻易跨越。
再加上她那如雄鹰俯瞰大地般强大的气场,试问哪个男人不觉得压力山大?
女人微微一笑,那本该充满柔媚的笑容里,却是如此的棱角分明。不是她不想柔和,而是她身体里就没长那个基因——有人如此说。
女人问洛和平道:“没吃晚饭吗?”
洛和平放下手里的三明治,回了个笑容道:“是啊,这不趁这会空闲,照顾照顾肚子么。冉所长,你要不要也吃一点?”洛和平有意地把冉秋云副所长的称谓里,省掉了一个副字。
冉秋云展颜道:“我吃过了。你先吃,不用管我。”着洛和平说完“我不客气了”后,吃起三明治来,冉秋云又说道:“吃完陪我跳支舞吧。”
洛和平似吃得认真,脑筋却转得飞快。他把余下的小半个三明治塞进嘴里,粗嚼两口咽下后,干脆地说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