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沉朝他呲了呲牙,脸上满是嫌弃,然后偏过脸看向李嘉莉,用眼神示意她往上看。被乔沉推了一把才险险避开刀刃的李嘉莉抿了抿嘴唇,心无旁骛地抓紧方向盘,说:“我以前就说过,这个时候随便你怎么做。”
她停了一会儿,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边的乔沉,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担忧:“你……现在能行么?”
闻言,作为后座的楚康河噗的一声笑出来,差点把嘴里的烟吞进去,他懒懒散散地架起双手趴在前面的车座后背上,说:“天惹噜,朕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这货说这种话,你知道你已经彻底引起了她的注意了么?”
李嘉莉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头,她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乔沉只是笑了笑,问:“有刀么?防身用的短刀也行。”
刚刚被乔沉嫌弃了一把的季诺分外狗腿地双手捧着短刀供奉了上去,乔沉递给他一个“你小子很懂嘛”的眼神,顺手接了过来看了两眼,目光里各种嫌弃,撇了撇嘴。季诺看见乔沉不仅嫌弃他的人还嫌弃他的刀,差点蹦跶起来跟乔沉争论几句,结果刚从嘴里面蹦出一个字,就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乔沉握住短刀的刀柄,用熟练的手法将短刀的刀刃往外一横,她体内庞大的魔力争先恐后地在魔力回路中游走,最后引渡到手中的短刀里,眨眼间泛着红色微光的魔法条纹爬满了锋利的刀身,刀刃被魔力所覆盖,顷刻之间刀刃长度暴涨几倍,如同一把真正的用于战场厮杀的长刀,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待会儿跟着我做。”乔沉对李嘉莉说。
李嘉莉表情有点呆地点了点头,说:“好……”
“上吧!乔沉丘!”楚康河发出指令。
乔沉根本不想搭理他,左手抓住车框,腰部和大腿协调用力将自己整个人荡出车外,紧接着绷紧左臂肌肉,腰部就像蟒蛇一般柔韧又充满力量,荡出车外后又稳稳地收了回来,身体翻转间双脚猛地踩上车顶,她柔韧的身体同手中的刀一起变成了狠戾的鞭子,瞬间就向苏屠洲横扫过去。
乔沉来势汹汹,毫不留情,要是换上季诺楚康河一类的怂货,还没等她出手就已经妥妥地跪了,但苏屠洲却面无表情,提刀迎上,长约两米的刀刃与乔沉的魔力凝成的长刀砍在一起,刀刃相接之处细碎的红光向外绽开,转眼就又消失不见。
仅仅只是第一招,乔沉就察觉出了苏屠洲身上的变化。之前他身体内的魔力被限制在一个相对安全稳定的区域内,魔力的流通平稳得就像偶尔泛起涟漪的湖面,而现在他身体里的魔力却汹涌得如同狂风暴雨中的黑色大海,光是靠近他,乔沉就不免被他身上那股强大而疯狂的气场所震慑。
乔沉偏过头看向他尖尖的耳朵,果然,那里的抑制器已经被取下来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苏屠洲已经从封闭完好的易爆物品,变成了已经被引爆,并且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他们让你来是想跟我们同归于尽?”乔沉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苏屠洲抿紧嘴唇,没说话,事实上他现在也不能开口。他身体内挣脱了桎梏、如同野兽一般咆哮的魔力带给他无穷的力量之时,也带给他难以遏制的痛苦,他甚至只能咬紧牙关,因为稍微动一动嘴唇就会发出令人难堪的痛苦的□□。苏屠洲的手背上已经爆出一根一根的青筋,夜间急速而过的冷风刮起他的衣角,苏屠洲在夜晚的冷风中就像一只正在殊死搏斗的孤狼。
苏屠洲冷漠地拒绝了和之前相处友好的乔沉的交谈,取而代之的是他一次比一次凌厉的攻击,密集而凶猛的攻势让冰冷的刀光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无论乔沉发出怎样的反击,那张网依旧如影随形。
如群狼般紧追不舍的雇佣兵尾随在后发起射击,考虑到苏屠洲还在敌方阵地中缠斗,他们总算没有拿出那些杀伤力巨大的武器,而是采用普通的射击。乔沉脚下的车身面对密集的射击发出残破不堪的声响,漆黑的车身上被钻出来一个又一个的洞,两旁的后视镜已经被击飞了,然而乔沉除了眼前的苏屠洲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但乔沉却从始自终没有流露出任何紧张的表情,她只是动作流畅地接住攻击,发起反击,就像一个制作精密的作战兵器,因为她每一个动作都是完美的,根本不留给苏屠洲任何可以利用的漏洞。
“桑德拉真的是你母亲?”乔沉竟然还有心思聊天,“看起来不像,你更像是她的一件武器。”
苏屠洲只是用手中的长刀回应她。
乔沉总是被季诺形容成人形兵器,是因为她的强大早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并且因为卓越的战斗意识和素养,她发起的每一次攻击都是通过她精密的计算,从而断绝了对手的后路,她的攻击从始自终就只有一个定义,那就是不可战胜。而苏屠洲却更像一件兵器,是因为他自己的意识。
他把自己当成一件兵器。
苏屠洲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奇奇怪怪的脑回路,常常抓不住别人话里的重点或扭曲他人的意思,是因为从意识深处,他就不能理解别人,或者说,不能理解普通人的思维方式。那群倒生树生物科技的科研疯子将他视作一件杀伤力巨大的武器,或带有瑕疵的失败品,他们用对待武器的标准来塑造苏屠洲。
苏屠洲已经放弃了刁钻的手法,每一击都简单粗暴到了极点,裹挟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和巨大的力量,这份“不可战胜”的气场倒是与乔沉有几分相似。苏屠洲的思维虽然很古怪,但却相当简单,比如现在,他就只想着……进攻!
思维简单的人通常拥有无比强大的意志力,而这份意志力终将变成他力量的一部分。
车顶上空间狭小,甚至一步都不能后退。猎猎的冷风带着乔沉的长发在黑夜中狂舞,道路两旁的路灯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顺着脖子的线条一路向下流淌,最后照耀在她手中的刀刃上。李嘉莉驾驶着伤痕累累的车驶向了桥面,翻涌的江水在夜色中顺流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