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即便卫楚不怎么怕疼,但突然间将粘在伤口上的绷带除去所带来的痛感,也还是让他低低地抽了口气。
那日在后山与他搏斗的少年倒是有些好东西的,模样那般随随便便的一个小瓷瓶,里头竟装着疗效如此惊人的金疮药,不过几日而已,竟能够让他的伤口迅速地好转到从前愈合速度的几倍有余。
卫楚自是不知他眼中的那个普通瓷瓶的真正价值,只当是造型稍微别致些的幸运瓶子,还能有幸装着救人性命的稀罕玩意儿。
而旁人也不会理解,那明明是千金难求的天山寒玉,在不识货的卫楚眼中,还不如司空大夫药箱里的小银瓶值钱。
这段日子看司空大夫来给卫璟诊治,卫楚就时常想着,若是日后能够熟悉些,他便可以大着胆子跟司空大夫提出他俩互相换个瓶儿的请求了。
因此卫楚将那瓶子保存得倒也算是完好无损,藏得也极为谨慎。
自打听见卫楚的抽气声后,卫璟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他盯着着卫楚的背影,没闲情逸致再打量自家娘子的雪肤花貌,只心烦意乱地想象着那腹前可能极为严重的血淋淋伤口,几次话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咽下。
要是此时出口询问人伤得如何,骤然得知自己眼睛不瞎的事实后,他怕是直接会将这胆小得如同幼兔一般的人当场就吓得魂飞魄散。
更何况,他现在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隐约间听见了卫璟在身后发出了细碎微小的声响,卫楚警惕心暴起,立刻便想回头看一眼。
然而正当要转过头时,卫楚却又迅速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还没有将衣裳穿好,若是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赤着,即使卫璟的眼睛看不见,他自己恐怕也会觉得难堪得厉害。
思考间,卫楚又听见了卫璟的床榻上传来了衣料摩擦的声音,他不由慌张地拢好了衣带,将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并无半分不得体的态势。
然后,才终于大着胆子回头看了过去——
卫璟似乎是做了梦,手臂曲着放在额头上,挡着眼睛,像是怕光。
自认为对卫璟知根知底的卫楚自然没有怀疑这一点,只当卫璟是睡得魇住了。
理好了衣襟后,卫楚走过去将他的手臂放回到了身侧,好生掖了掖被角,坐在床榻边上,垂眸注视着枕上的人重新安睡。
许是身上伤口处的痛楚并未缓解,卫楚的脸色苍白极了,见卫璟逐渐睡得踏实了许多,他也就放下了心,用手隔着衣裳按住腰侧,站起身慢吞吞地离开了卧房。
也正是因为卫楚的这个动作给一直装睡的卫璟做出了提醒,让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充满疑点的事情。
这小替嫁既不是师承父亲忠勇侯的达奚慈,那么她身上丝毫不弱于侯府影卫般的武功……又是从何处学来的?
更关键的是,忠勇侯府到底是从哪里寻来了这么一个长相上乘,偏生心思又纯净得如同山间清泉一般的姑娘的?
着实让他的心……日日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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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命照常端着丰盛的饭菜,亲自送进了卫璟的卧房。
卫楚并不在屋中,并且除去卫璟之外,他也并未察觉到有第二个人的气息,因此戏命关了门便开口揶揄着躺在床榻上的卫璟道:“小主人似乎兴致不错,莫非正是春风得意时啊。”
无人在侧侍立,戏命也就懒得假装去搀扶他,能将饭菜摆好在桌案上,已经是他今日做得最为温柔的事情。
坐在凳上的卫璟伸手接过筷子,低头一声不吭地开始吃饭。
见小主人的这副模样,戏命顿时便知晓他定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主人可是跟世子妃闹别扭了?”戏命径自倒了杯茶,靠在桌案边喝了起来。
“她若是肯同我闹别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卫璟吃了块红烧肉,被这可口的滋味儿给俘获后,他立马指了指装肉的盘子,“一会儿等我娘子回来后,再着人送来一碟,她定然喜欢。”
戏命点头应了,同时也敏锐地抓到了卫璟话里的关键词,戏谑道:“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几日前,小主人还直呼世子妃的闺名呢,怎的今日就直接称呼‘娘子’了?”
卫璟知道戏命揪住这事,是因为自己在成婚前对达奚慈处处表现出来的抗拒,与现在的状况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大相径庭。
可是小替嫁是他珍而重之的秘密,便是连戏命,卫璟也不想让他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