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泊唯在车外允诺道:“放心。”李景兴的轿车离开医院停车场之后周泊唯就马上往住院楼赶去。不久之后,周泊唯就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张婷的病房外面,正看到病床上的张婷激动地抓住女医生的手,正说着话:“高医生,我拜托你,千万帮我保住孩子,我不能没有他!”高医生是一个很慈祥的五十来岁的人,她既同情又为难地说:“姑娘,你别激动,这样对胎儿不好,你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我就叫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我好不容易保住了6个月,我求求你,高医生,一定有办法保住的!”张婷紧抓高医生的手不放,说到这里几乎是声泪俱下,“你一定要答应我啊!”“医院里面是讲科学的!你之前一直都是惯性流产,我怎么答应你呢?”本来坚持科学立场的高医生看到张婷一下子就哭成了泪人儿,缓了缓语气说,“好啦,你先别着急,我跟你说……”大概十几分钟过去之后,高医生终于从张婷情绪极端的拉扯请求中挣脱出来。出了病房就在走廊上匆匆逃离,生怕张婷突然跑出来又把她拽回去似的。在高医生离开病房约十五米距离的时候,他偷偷在门口瞟了一眼病房内坐床上哭泣的张婷,确定了她暂时不会出来时,就闪过她的门口,追上了高医生,轻声在走廊上将其叫停。“高医生,实在对不起!”周泊唯跑上去很诚挚的道歉,好像出现这样的事情他要负很大的责任一样。“啊?”高医生不解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对不起、对不起,我妹妹今天确实是……我刚刚送我妹夫去了,没有看好她。”周泊唯谎称张婷是他妹妹的时候,原本情绪贫瘠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丰富的表情,跟真的一样,完全不留痕迹。看来这种事情没有少做过啊!高医生摸着自己被抓红的手臂,说:“哎呀,你是她家人啊?真是的,一走都走了,也不留一个下来!你看她把我抓的!”周泊唯连连道歉,也许是确实委屈了,高医生继续责备道:“你们真是的,每次都让她一个人来看病,也不陪着。你知道作为一个女人,不孕的压力有多大吗?”“什么?我妹妹?”周泊唯听到这话是真的很意外了,按李景兴对张婷的体贴程度上来看,应该是不会让她一个人来医院才对呀!高医生一幅意料之中的表情,说:“我就猜到你们不了解情况!这种事情,不跟人倾诉压力更大!惯性流产那么多次,这个能保这么长时间已经很奇迹了,你们好好劝劝,给她好好做做思想工作!”“惯性流产?”这个专业术语,周泊唯确实是不懂了。高医生一幅伤心事不想多谈的样子,没有接周泊唯的话,而是说:“要相信科学,不要太迷信你们老家的什么偏方,如果不是她的情况太危险了,我一般是不会说这么多的……”偏方?高医生后来啰啰嗦嗦说了些什么周泊唯都没有听进去,只有“偏方”二字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他第一个就想到了李景兴家中那股浓浓的中药味!穿过山上的树林,累得气喘吁吁的张婷终于看到了那间破旧的平房,也看到门内阴暗房间中弓着背的身影。“婆婆!”焦急不安的张婷远远地喊了屋子里的人。屋子里的婆婆看到她一脸憔悴样子却完全没有感到意外,反而是漠然相对。“药……”还没有走到门口的张婷迫不及待地说,“我还需要一些,在家里的时候,洒了……我不是故意的!那是因为有人要害我!”婆婆没有回答她,看都没有多看这个面色苍白的孕妇一眼,转身就往屋内走。不怎么透光的客厅里面到处摆放着形状不一的瓶瓶罐罐,在大大小小的抽屉里婆婆开始找起了什么东西来,张婷安心了,她明白这个婆婆是在她又挤又乱的小房子里面开始抓药了。那些药材对于不懂中医的张婷来说,她都是不认识的,包括被婆婆从黑色大陶罐里抓出的灰白色粉末,那是最后一味药。药?“我好害怕,真的是她!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可怕,”跟着进屋的张婷惊魂未定地用手掌护着自己的肚子,忍者阵阵腹痛说,“我今天还没喝,现在好痛……”这时婆婆突然停下了手上动作,用细长而又浑浊的眼睛看向她,难得开口却是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坐下来,不要动、不要看、不要问!不然就不灵了!”这话荒谬吗?若是平时张婷一定觉得荒谬,但是此时,这荒谬的办法是她唯一的希望,不得不信。如果信者能得救,为何不信!于是张婷乖乖地坐在屋子角落的老太师椅上,焦急地看着手脚不甚灵活的婆婆慢慢地洗药、煎药,张婷不敢多说什么,只有度日如年的等待。忽然,正在炉边慢悠悠煽火的婆婆突然惊觉的抬起头来,看向门外弯弯曲曲的来路,空荡荡的路上看不到访客,她却叹了口气。有这么难走的山路?现在正是中午,烈日当空,周泊唯已经是走得大汗淋漓了,却还没有把这段山路走完。周泊唯明明就跟在张婷身后不远的地方,刚才一路尾随张婷全然没有被发现,一分钟前还能看见林中穿行的她,现在怎么一下子就找不到了?不对,她可是个孕妇,行动不会这么敏捷的,查看她失去踪迹的地方,周围又没有可以藏匿的环境,为什么会这样呢?走着走着,周泊唯突然停了下来,盯着就在身边的一颗瘦弱的槐树,再细细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棵枝桠并不繁茂、随便开了几朵红色槐花的树他有印象,他刚才就经过了这里,现在又回到这里了。周泊唯看看手中巴掌大的罗盘,思索着说:“如果是鬼堵墙,就算骗得过我的眼睛,也绝对骗不过这旱罗盘。”“靠!不会这么倒霉吧!大中午的都能碰到鬼堵墙!”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周泊唯扭头一看,发现身后有三个携带户外装备的人,两男一女,九成九就是驴友了。刚刚说话的是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好饿呀!”旁边年龄相仿的马尾大姐边走边说。最瘦的留着u型胡的男人发现了前方的周泊唯,马上欣喜地指着队友去看他:“你们看,那边有人!”一手拿着工具箱一手托着旱罗盘的周泊唯站在槐树的树荫下看着这几个人越走越近,而对方看他也越来越清楚,特别是他手上的罗盘。酷大姐还没走近就开口道:“好古老的指南针呀!”“做工好精致啊!这东西有些年头了吧?”发福大叔好奇地问周泊唯,但是后者没有回话。“你看,最下面的红线是用来南北定位的!”最后一个上前的胡子大叔也盯上了周泊唯手中的罗盘。周泊唯没有这闲情雅致,从头到脚仔细打量过这三个突然走出来的人之后,才跟他们说话:“你们也是迷路了?”经周泊唯这么一说,这三位驴友的注意力才从罗盘那里回到迷路上。“没错,没错!你也是的吗?”回到现实中的发福大叔有些震惊于大家相同的遭遇。“算是吧。”周泊唯有些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三个陌生人,不打算多说一句话。酷大姐露出担忧的神色说:“我觉得太邪门了,加上他那就是四个人同时被困在这里了!”“大中午的遇上鬼堵墙,这地方真是邪门!”胡子叔以手遮额,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接着,三位驴友就在槐树的树荫下跟周泊唯聊起了他们自己迷路的原因,其实他们一队不止三个驴友,而是有十几个人,不巧他们三个刚才为了给远处一颗槐树拍照,结果找不到回去的路,从而与大部队走失了。那是一棵极少见的槐树,城市里面当然见不着如此粗壮茂密串花鲜艳硕大的槐树,但是他们这群驴友游历不少地方,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