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那这八口大箱子……”
“这是证据,一人一口,背回去。”
八人一扫颓态,毫不费力的扛起箱子,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枫竹园是近郊的一所饭庄,小桥流水,丹枫翠竹,倒也有清幽别致之处。园中竖起一座二层阁楼,便是饭庄实址。
楼中布局,乃是一间一间分隔而成的雅座,彼此有门户相通。门户恰如屏风可叠;叠,则几间房屋浑然一体;关,则每间雅阁独成一室。另有妙处,便是此楼竟分西北,西楼与北楼成直角相接,联以行空复道,楼间食客推窗可视,常以此戏,抛球引绸,饮酒行令。欢声笑语,直达云霄。
然而今日楼中却寂无人声。楼梯哆哆,掌柜前行为引,沧海登楼,小壳缀之。
沧海慢行,随口道:“那个光头大嗓门的见面礼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小壳也随口答道:“还可以吧。”
“唉真是的,那么确定你会赌输么?”
“是啊我也……哎?你怎么知道……?”
沧海一笑,反问道:“我是什么人啊怎会猜不到?”
小壳有点茫茫然。
登上二层,向左便是西楼,向前便是北楼。转弯时,沧海叫住了掌柜。
掌柜回首赔笑:“公子有什么吩咐?”
“北楼里有人。”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怎、怎么会?”掌柜笑得已明显不自然。
小壳蹙眉道:“你这生意怎么做的?我们包了整个园子,你还让别人进来?”
掌柜的还想抵赖,小壳道:“有没有人一便知。”说着就往北楼迈步,掌柜马上拉住他,尴尬道:“是、是有人,但是……他们也花了好些钱……我、我实在……”
沧海沉吟半刻,说道:“算了,只有两个人。我们进去吧。”
西楼二层的所有门户,已全部打开,成为一间几丈长宽的大厅,厅中靠窗放着三张大圆桌,桌上都摆着茶点果盘等前菜。围着圆桌,已坐了不少人客,全都穿着华贵礼服。卢掌柜、岑天遥、寂疏阳、薛昊坐在从楼梯数第一桌;慕容晚裳已接了苇苇,同花叶深、罗心月一起坐在第三桌;中间的桌子却空着。
众人正低声谈着话,无意中抬头,却纷纷失神当场。
沧海玉冠宝带,宽襟广袖,华服旷世,肩系苍色披风,烟雨飘摇,一手握素骨折扇,一手曼提衣摆,淡灰方舄微露,乌龙墨玉轻倾。寒泉浸玉,清光奕奕。小壳金冠束发,大带围腰,一身暗红剑袖,下摆宽爽,足登螭纹短靴,风姿劲秀,比先不同。
兄弟二人容貌有相仿之处,如今冠带同立,更如冰雕玉琢,惊鸿游龙,穷于语言。
众人并非初见,却依然呆愣了半晌,及至兄弟二人举手作个四方揖,众人这才起身还礼。沧海又特意与苇苇和罗心月拱了拱手,二女再次还礼,罗心月红岫飞颊,苇苇如春霜初融。
众人归座。石朔喜同珩川、瑾汀上楼,衣冠楚楚,与众人见礼。众人问起因何晚到,三人只说公子高谋,再问便挤眉弄眼,笑而不答。沧海要解披风,小壳以“四面开窗,风大夜凉”为由坚决不许,沧海也只得依从。
不一时上了酒菜,石朔喜、珩川等人便开始豁拳行令,玩得热火朝天。沧海位居中席,扬唇浅笑,却不用餐,先在窗边站了一站,又走到西楼尽头、与北楼复道相接之处。廊内四窗紧闭,沧海推开一扇,却见北楼靠近复道的一间雅阁也开着窗,窗前立着一位身姿伟岸的俊毅男子,锦衣丽章,英华内敛,身边陪侍一名冷傲少年,也是华美衣装。
沧海一推窗,那俊毅男子便将目光移了过来,两人对视均自一愣。俊毅男子又了沧海几眼,微微一笑,举了举杯,沧海便也对他点了点头,轻轻笑了笑。那人见了便又凝眸。
沧海关窗转身。小壳道:“就是那两人?”沧海点头。
小壳又道:“认识吗?”见沧海微微摇头,便拉起他回席,口中道:“以后不要一个人乱跑。”沧海无辜的挑了挑眉心,没敢回嘴。
回席坐了一会儿,喝了半碗小壳盛的燕窝,唐秋池到了。身后跟着璥洲。嬉闹的众人安静下来,都望向一身礼服的唐秋池,以前见过他的人全都面现诧色。
沧海满意的打量了他一番,微笑起身,拉了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替他斟了杯酒。
唐秋池没有表情,端起杯来喝了。一措眼珠,竟见了第三席上正瞧着自己的苇苇,震动之下瞪住了沧海,眼中情感错杂,最终归于平静。
沧海笑道:“唐兄好胸襟。”递上一双象箸。
唐秋池垂目了,不接。又把眼光定在沧海脸上,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沧海友好微笑,将象箸轻放在唐秋池面前的蝶形箸架上。
“唐,颖。”
唐秋池惊讶,半晌,蹙眉。“你想干什么?”
沧海笑着着他,又斟了杯酒。
亥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