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竟如此难过,睡着了还在哭。
&esp;&esp;他想起昔日那个明朗的小少年,静默许久,替裴筠庭掖好被子,推窗,任由清晖洒落肩头。
&esp;&esp;月亮一分为二,晃晃悠悠飘下来,被半路的云雾遮去大半。燕怀瑾命展昭取酒来,坐在窗边就着冷风独酌。
&esp;&esp;遥敬远方的亡魂。
&esp;&esp;屋内沉睡的裴筠庭,手中仍攥着那封称得上是遗书的信,在梦里看到了许久未见傅伯珩。
&esp;&esp;他瞧着依旧是燕京那位生龙活虎,整日跟在她身后缠着要学剑的小侯爷。玉簪束发,笑意盈盈。
&esp;&esp;微风扬起他束得整齐的头发,眼神纤尘不染:“裴姐姐,我算是合格的将军了吗?”
&esp;&esp;裴筠庭鼻尖一酸,含泪点头。
&esp;&esp;傅伯珩露齿一笑,恣意天真:“裴姐姐,我很勇敢,爹爹说会以我为荣,傅家儿女亦然。”
&esp;&esp;“我都知道了……你这个笨蛋。”
&esp;&esp;“别哭呀,我一点都不觉得疼,真的!原以为会很难受,其实,也就一瞬间的事儿。”他局促地挠挠头,“裴姐姐,信你看了吗?唔,念在往日的交情上,求你一定答应我……然后,就不要再我为难过啦,能替爹爹挡下千军万马,为国捐躯,我已经很满足了。”
&esp;&esp;“裴姐姐,每年忌日,记得来看看我,给我送吃的——燕京开的新摊子,还有那些我未来得及品尝的美食。唉,从前娘亲怕我长蛀虫,盯得紧,如今我不必担心这些啦!”
&esp;&esp;傅伯珩愈是故作轻松的左右言他,裴筠庭愈感到心痛难挨。
&esp;&esp;如此自言自语了好一阵,他神色忽然变得小心翼翼和不舍:“我要走啦,裴姐姐,你要照顾好自己,来世有机会,我做你弟弟呀。我们、我们应该还会再见的。”
&esp;&esp;即便贪恋人间,也不得不离开。
&esp;&esp;梦里的小小少年越走越远,直至硝烟茫茫的尽头处,挥手作别。
&esp;&esp;再也没回头。
&esp;&esp;仿佛一拳打在心脏,裴筠庭缓缓睁眼,刹那间潸然泪下。
&esp;&esp;树影婆娑,皓月为灯,少年郎循声回头,逆着光,一手撑在窗边,屈膝躬身,俊逸的眉宇间多了几分疲惫,望向她的眼神波光粼粼。
&esp;&esp;裴筠庭坐起身,同他遥遥对视,清澈的眸子比玄晖更为耀眼,长睫挂着的泪水如夜明珠般若隐若现。
&esp;&esp;燕怀瑾跳下窗台,一言不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esp;&esp;“裴绾绾,怎么背着我偷偷哭鼻子?”
&esp;&esp;将军(下)
&esp;&esp;裴筠庭的热泪浸湿他胸前一小块衣裳,燕怀瑾颇为怜惜地抚顺她散落的长发,无声安慰着。
&esp;&esp;嗅到他周身散发的醇厚酒味,裴筠庭并未多问,抱着他哭累后,声音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