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人,倌倌这次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道萱妹妹!”
背对着倌倌站着的韩暮,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
秦坚早年在京城述职时,曾在僻巷购置过一处宅子供养倌倌的生。母绮罗,绮罗生倌倌时难产死后,这处宅子就闲置下来了,之后秦坚去外地述职再未回过京城,这宅子无人居住,又经年失修,故,早已破损不堪。
“小姐,这屋子就算修葺一番,也住不成。人,更何况是放钱银这些贵重物什。”青枝和倌倌在任府清点完家财后,从任府出来,望着眼前比任府她们住的那个院子还要破落的院子,险些惊掉了下巴。
也难怪青枝有这样的反应,一进一出的宅子,五六间房蛛网密布,屋中器具杂乱无章似被贼洗劫一般,能称的上入眼的,便是院中植了一株梨树,梨树树冠茂盛,一派生机勃勃之景。
倌倌站在梨树下,望着院中景象也发了愁。
“这有什么,我掏钱雇几个下人住在这里看着财物不就行了,再不济可以让青枝来住着看家嘛。”跟在青枝身后的任道萱抹了把房门上的灰尘,出馊主意道。
青枝跺跺脚,急声道:“不行不行,我一个人住在这会害怕,小姐你倒是说句话。”
倌倌打趣道:“那谁看家财?”
这问题似乎无解,倌倌最信任的是青枝,若青枝能住在这最好不过,可青枝只是个弱女子,势单力薄,倌倌也不会让她留在这。
她话音方落,一道寡淡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我住在这儿帮你看宅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倌倌身子猛地僵住,不敢回头看来人。
青枝已欢快的叫出声,“小姐,柳公子来了。”
装聋作哑已不可能,倌倌指尖蜷缩了下,慢腾腾的转身看向柳时明。
几日不见,他依旧身穿一袭半旧蓝衫,身姿落拓,望着她的眸光里依旧是古井无波,激不起一丝涟漪。
而倌倌心里早已泛起惊涛骇浪,那日。她被韩暮从他跟前抱着离开,他会不会认为她是行止轻浮的女子?会不会以后低贱她?会不会……
霎时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她竟找不到一句合时宜的开场话,心头如小鹿乱撞砰砰直跳。
柳时明倒比她淡定许多,他抬眸对青枝和任道萱道:“我有几句话和倌倌单独说。”
青枝是知道倌倌和柳时明关系的,拉着一脸诧异的任道萱出了院门。
“柳表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倌倌终于从混沌的脑中扒拉出一句话。
柳时明似不意她这般问,微微一怔,眸光变得幽深。
“我刚巧住在附近,听到这里有响声便过来看看。”
柳时明入京述职,不应该住在表亲任家吗?怎么会住在偏僻的暗巷?倌倌刚想问问,柳时明已微微沉声道:“你爹的案子是圣上亲判,哪怕是韩暮也替他翻不了案,若你执意留在京城,只会惹祸上身,听我的话,你即刻回襄县,就当此生没来过京城。”
“我知道……可我爹是被人构陷冤枉的,身为人女,我不能不管不顾。”
“这就是你委身韩暮的理由?”
他果然会轻贱她,倌倌心头发堵,极力抑制住他略显厌恶的态度,灼热的眸色渐渐转冷,轻声说:“是,只要能救出我爹,我委身与谁又有何干系?”
“包括任道非?”
倌倌忽然想起来,来时路上任道萱提起的任道非扣住她的家财不放说要纳她做妾的话,她从未应下,而这事在柳时明眼里,也成了她勾引任道非。
“是与不是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倌倌眸色酸胀,眼前玉树兰芝的男子渐渐模糊,变成一个黑影。
柳时明胸口激荡,他伸手压住她肩头,用力的似要掐断:“回去,听我的话,你爹的案子我会尽力周旋,把他救出来,你回去在襄县等我。”
若她还是几个月前一心痴缠他懵懂无知的秦倌倌,恐怕听到他说这话定会欢喜若狂,而如今,她看遍人情冷暖再非往日。她仰起头将眼眶里的泪水逼进去,声音轻飘飘的问:“是因为爱我吗?”
柳时明眉峰霎时紧皱成川。
倌倌又问了一遍:“是因为爱我,才想要为我爹翻案的吗?”
柳时明语气沉下去:“你无需多问,只管照我的话做便是。”
他的回答是,此答案与她毫不相干,她不该多嘴过问,这是懒得敷衍的借口,明明早知道结果,她却执拗的想要个答案。
芳心似被撕成两半,皮肉连着鲜血从伤处翻涌。出来,痛不可支,倌倌指甲紧紧扣入掌心,定定的看着他,用极平静的连自己都怕的声音说:“我原想着你帮我爹求情,令圣上赦免我家老小的罪是因为爱我,可原来并不是,你是出于我爹对你栽培之恩才出手相救,这回你说帮我救爹,我也以为你爱我,这样我就可以把我家的事交给你去做,我回襄县等你,三五年也好,一生也好,我都愿意等,可你并不爱我,你便算不上我什么人,我没权利再要求你做这危险的事,表哥,倌倌谢谢你不爱我,也不愿欺骗我,也谢谢你这些年对倌倌的纠缠并无不耐烦,一直忍耐着倌倌的无理取闹,倌倌谢谢你,从今往后,你不要再管倌倌的事,这就是对倌倌最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