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知画这样说,婉瑜也不好胡闹了,只是一本正经问道:“怎么?父亲可是说了什么?”
“舅舅现下已经到了南京了,如今的形势,你可晓得?”知画压低了声,饶有深意说道。
事到如今,江年北伐的势头,因着金润之的病退而暂时告一段落。张世宗便属意由李生出面,到南京,作为中间人,去与江年调和。此时若是李婉瑜与裴克文有了什么因缘际会,那对两方来说,自然都是乐见其成、锦上添花的事儿了。
婉瑜抬起头来,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好似略略发着光:“三姐,这大事上面,你也晓得,我这豆腐脑袋,只晓得花钞票,旁的愣是一窍不通的。可是……若是裴参谋的话……我想,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知画望着婉瑜,微微笑着,心下莫名有些发苦:“恰好是你自个中意的人,天底下怕是再没有这样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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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雷雨总是来的突然,静云原本蓬松的发梢,早已被雨落的得一绺一绺的。她收了伞,置于门口,又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抖了一抖:“母亲,我回来了。”
彼时,裴尚贤正系着一条白色围裙,在厨房做着软糕。方才静云出去的一会功夫,她就蒸了许多出来。这蛋糕是奶黄色的,用的是芍药露水做就而成,上头呢,又多少铺陈着橙皮、些许芍药花瓣,瞧着样式,也是十分的讨巧。
见静云回来了,裴尚贤忙从里屋端出了一块软糕来:“刚出炉的,尝一尝罢,许久不做了,怕是手艺也生疏了呢。”
静云牵起裴尚贤手的手,这一双巧手,早就在厨房的肥皂水里泡的脱了皮,又带着冬天的疮疤,怎能叫她不心疼:“母亲,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裴尚贤顺着静云的目光望去,门后搁置着一副崭新的画架,她禁不住走近去瞧,伸手抚触了一番:“真是好东西呀……费了不少钱罢?”
静云笑笑:“不碍的,这是海事公司转卖出来的,因而比市面上是便宜的多了。早就说要买一幅送您的,这不,拖到现在才买来,倒是我的不是了。这下可好了,有了新的画架,那副没画完的阊门码头,可以继续画了。”
“静云……”裴尚贤的眼有些湿润了,她望着静云,想起了从前苏州的裴府,也想起了离开苏州那日,乘船的阊门码头。
静云笑着拈了一块软糕入口:“诶呀,到底还是姆妈的手艺好,这外头,如今做的软糕可是都不像话了。”
“静云,我想,也许我们母女俩,需要好好的谈一谈。有些事,也是时候与你说一说了。”裴尚贤平声说道。
静云微微一愣,母亲甚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因而只是含笑道:“母亲慢慢说,我听着呢。”
“我还记得,儿时,有一次,你哭着回家来,浑身都是泥浆水,脏的不成样了。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倔强地说,外头的孩子笑话你,是个没有父亲的野种,你气不过,就与人家打了一架。这是你唯一一次,在外头与人打架。后来,夜里,我听着你蒙着被子,偷偷抽泣了一整夜”裴尚贤疼惜地望静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