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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嗯，很不错──除了，有点怪，&rdo;稻糙人抓抓自己的头发，笑得很复杂：&ldo;我呀，原来浪费了那麽多时间，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看到过这个世界。&rdo;他和托托一起看著头顶的星空，天河璀璨，仿佛囊括了洪荒宇宙的全部奥妙：&ldo;我过去也知道星星挂在天上，却不会进一步地去思考。鸟为什麽要衔走种子，它们怎麽筑巢，又怎麽迁徙。&rdo;&ldo;我看著一只只蜜蜂累死在花朵上，那些被风带走的香味，滋润泥土的泉水，我明明看到了，却像看不到一样。有了头脑，就像突然擦亮了眼睛。&rdo;&ldo;我知道鸟为什麽衔走种子，为什麽筑巢和迁徙，&rdo;菲利看著他们，冰蓝色的眼睛落著星星的影子：&ldo;可那又怎麽样，我不同情蜜蜂的辛劳，也不为花香而喜悦。头脑……我宁愿拿头脑去换一颗心，然後像我见过的所有傻瓜那样，为了一朵正在怒放的鲜花露出微笑。&rdo;托托看著菲利，大概是太在乎了，连那个人的失落都感同身受。他突然用双手拢成喇叭，朝著远处大喊起来：&ldo;菲利，别担心，我们一块去翡翠城！&rdo;菲利不由望向他，眼睛在星光下像一潭幽深的蓝色湖泊，里面仿佛装满了令人冰凉也安心的魔法。他低声问：&ldo;托托，你在干什麽？&rdo;范托托连续喊了好几次，才回过头笑著说：&ldo;我在跟你说话，我爸爸说，心底的话要喊出来，用最大的声音喊，不然在乎的人是听不见的。&rdo;他看著菲利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眼睛里仿佛也尝到了鲜柠檬的味道，酸酸的，又有一丝甜，只好拼命眨著不让它们流出水。托托走到菲利身边，用鼻尖轻轻蹭了蹭铁皮人，就像一只正在同人亲热的小狗，红著脸，狗耳朵在头顶扑动个不停。菲利犹豫了一会，抬起手，轻轻抚摸男孩的头发。夜风微凉，铁皮人衬衣被风鼓起，他像是想替托托挡风那样，跟托托挨得极近，两人几乎快贴到一起了。&ldo;喂！托托，&rdo;就算多了脑子，稻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识时务。他大大咧咧地cha进来，菲利冷冰冰的眼神似乎对他一点杀伤力都没有：&ldo;其实有件事我早就想说了，今天攻击我的黑鸟我见过。在我还是个真正的稻糙人的时候，奥芝出现过，他浑身漆黑，翅膀足有一人多长，把我变成了能走能说话的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的黑鸟和那时候的黑鸟奥芝是同一人。&rdo;&ldo;怎麽可能？&rdo;托托张大了嘴巴：&ldo;今天的黑鸟最後明明变成了西方恶女巫，怎麽可能是奥芝啊？&ldo;我也不知道……也许……&rdo;稻糙人沈吟著，突然大叫了起来：&ldo;等等，我们出了沙漠吗？&rdo;托托挠著脑袋：&ldo;让我看看，下面有树，黑漆漆的，应该出了吧。&rdo;&ldo;那个人似乎只答应了送我们出沙漠……&rdo;&ldo;不好了，&rdo;狮子在舱尾大喊：&ldo;热气球要坠毁了！&rdo;热气球一出沙漠，就像天使金说的那样功成身退，&ldo;嗖&rdo;地一声把气球里的气都漏完了。破了口气的大气球，仿佛被章鱼抓住的小鱼，伴随著冒险四人组的惊叫怒骂，被重力拉扯著笔直地往地面上掉下去。&ldo;咳，&rdo;托托被摔得七昏八素，半天才能睁开眼睛。还好热气球坠落之前他跟狮子紧紧挨在一起，狮子这个毛茸茸的大rou垫做了他跟稻糙人的缓冲，大家都只是狠狠地被摔了一下，倒也没受伤。菲利已经站在摔得四分五裂的飞艇之外，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碎糙，大步过去把男孩从狮子的肚皮上拉起来：&ldo;还好吧？&rdo;&ldo;啊，还好。&rdo;托托握著那只冰凉的大手一个挺子站起来，&ldo;呸呸&rdo;吐著不小心吃进嘴里的狮毛：&ldo;吓死我了，还好大家没事。&rdo;他借著星光端详菲利的脸，踮著脚帮他拢了拢金发：&ldo;你也没事。&rdo;&ldo;我不会受伤。&rdo;菲利俯下头静静地看著他，低声说：&ldo;托托是个傻瓜。&rdo;&ldo;不必你一次一次提醒我也知道！&rdo;托托脸红到脖子根，菲利安静地让他靠著，良久才轻轻碰一下托托的小狗耳朵：&ldo;可你比我见过的所有聪明人都好。&rdo;等狮子跟稻糙人都聚过来，铁皮人用手指点亮了火焰魔法，小小的火苗照亮了前方，看到四周奇异的景色，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是个只在梦里才存在的世界，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发现周围布满了微小的，反射著清冽的光的东西，颜色温润得跟上好的汉白玉一样。他们站的地方应该是块田野，遍布花糙。鲜花从叶片到花瓣都是美好的象牙色，质感介乎象牙和玻璃之间，看上去既坚硬又脆弱易碎，边缘锋利得仿佛会随时割伤人的手指。空气中带著奇妙的花香，猛一闻令人精神振奋，可是如果下意识的去找寻，又变得令人无从捕捉。远处还有更大的一片花田，种植著豌豆青和月白色的花朵，花盏足有拳头大小。这些颜色素雅的鲜花花瓣层叠，摆出女王一样高傲的姿态，反射著淡淡的月光。如果它们都完好无损的话，应该是一片多麽令人晕眩的景色──只是现在，绝大部分的花都被坠毁的舱房给压碎了。&ldo;我们，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麽？&rdo;托托有些发愁，低头去看被热气球压碎的那片花海，现在只剩下花的碎片，也不知道给田地的主人造成了多少经济损失。他抓抓头发，转脸看到一位小姑娘正往这边跑，她提著只花篮，鼓著红扑扑的腮帮，冲一行人大喊：&ldo;你们这些坏家夥！把女王的花田给毁了！&rdo;&ldo;呵，对不起，&rdo;稻糙人走过去：&ldo;可我们又不是自己想落在这个鬼地方。你看，明明是花田毁了我们的飞行器。&rdo;姑娘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花朵的碎片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子，把热气球扎得像个大刺蝟，那小姑娘气得直跺脚，当她看清楚稻糙人英挺的面孔後，脸蛋变得更红了：&ldo;难道你摔坏瓷器的时候割伤了手，也是瓷器的错吗？真是蛮不讲理！&rdo;托托抓著头发，小声说：&ldo;你别生气啊。只是，花是花，瓷器是瓷器……&rdo;小姑娘双手cha腰，气鼓鼓地说：&ldo;当然有关系，这里是瓷器城！&rdo;随著她的叫声，残破的花瓣被魔法扫起来，&ldo;当朗朗&rdo;地累积成一堆，越堆越高。夜色里，那堆古怪的东西与其是被压坏的鲜花，不如说是一堆瓷器的碎片。小姑娘走到碎片旁边，从花篮中捧出泥土，一把把覆盖在碎片上，小声地说：&ldo;希望你们能快快长成新的花。&rdo;她转个身，怒瞪著这群人：&ldo;你们谁都别想跑，走吧，女王大人等著听你们的忏悔！&rdo;托托跟菲利肩并肩，走在狮子身後，见那可爱的小姑娘动不动就瞪著稻糙人，忍不住微笑：&ldo;稻糙人说不定要走桃花运了。&rdo;&ldo;那是什麽？&rdo;&ldo;就是说，那个女孩对稻糙人一见锺情了，她喜欢他，&rdo;托托小声地笑：&ldo;我猜的。&rdo;&ldo;那不是好事，&rdo;铁皮人低声说：&ldo;稻糙人没有心，而且并不打算要。&rdo;托托听了有些垂头丧气：&ldo;你说的对。&rdo;前面的稻糙人已经推开一道瓷器烧成的小门，夜色中，蜂蜜一样甜美的歌声顺著微风飘了出来。&ldo;女王就在里面，&rdo;那位带路的小姑娘最後瞪了稻糙人一眼，却在转身离开的时候，把花篮中开得最完美无暇的一朵瓷花别在稻糙人胸口。穿过那道小门，眼前是一座巨大的花园。雪白的瓷器小桥横在湖泊上，青瓷做窗纱，蓝瓷做流水，缀满果实的白果树和灰藤，它们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用手轻轻一弹，都发出钢琴一样清脆的响声。流云般飘渺美丽的年轻女人斜靠在栏杆上。象牙色长发像海藻一样缠绕在身上，手中竖琴发出轻灵的乐音，每一拨动，树枝上的瓷夜莺便跟著旋律歌唱。然而最婉转动听的歌声却属於这高贵的女王，就像一双柔软的小手，抚慰著人的面颊，令人全身每个毛孔都张开来，不由自主停下脚步静静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