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页小说站

第16章（第1页）

于是潘王吉将小纯阳延入她专用的小客厅；里面有一桌麻将在打；刘德铭走过去跟4个珠光宝气的女客周旋了一阵，再走回来时，小纯阳已稳坐皮沙发，在替潘王吉看相了。

他自然有他的一套&rdo;江湖诀&rdo;；对于潘王吉的身世，本亦约略有所知，这天见面，听她的谈吐，便知并非庸脂俗粉，一味趋奉，并不足以见重。所以他一开口便说&rdo;可惜&rdo;；说她地角部位如能与天庭相配，便是大贵之相。

刘德铭在一旁帮腔，故意问说：&rdo;怎么个贵法？&rdo;　　&rdo;母仪天下。&rdo;小纯阳将这4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一般。

潘王吉又惊又喜，那双眼睛越发亮得能钩魂摄魄；&rdo;耐阿是说，有皇帝格辰光，我要做‐‐？&rdo;她故意不问完全。　　&rdo;做皇后。&rdo;小纯阳紧接着说：&rdo;就以现在来说，起码也是一位部长夫人。&rdo;　　&rdo;这倒是实话。&rdo;刘德铭复又帮腔，&rdo;老潘要做部长，还不容易？&rdo;　　&rdo;我倒啊要想做啥个部长夫人。&rdo;潘王吉又问：&rdo;吕先生，请侬看看，我格两年阿有啥风险？&rdo;　　&rdo;有风险亦不过破财。潘太太天生走帮夫运的相。30年之内，声名俱泰；30年之后，可以享儿子的福了。&rdo;

说到她最关心的一件事，潘王吉急急地又问：&rdo;吕先生，侬看我有几个儿子？&rdo;　　&rdo;这要看八字。照相上看，大概两个。&rdo;　　&rdo;两个？&rdo;失望的声音，显然嫌少。　　&rdo;儿子好，&rdo;刘德铭插嘴，&rdo;一个就够了。&rdo;

潘王吉点点头，不以为憾了。就这时候，牌桌上有人在喊：&rdo;刘将军，请你来替我打两牌！&rdo;

刘德铭替下来的那妇人；潘王吉为小纯阳介绍，称她&ldo;吴太太&rdo;，她也是想看看相。小纯阳对她一无所知；看她二十五六岁，容貌自然不及女主人，但至少也是中人之姿，颧骨稍高，一双吊梢眼，就相论相，自然是刚强能干一路的女人。又看她脂粉不施，却戴一绿豆般大的钻戒；心中一动，莫非是个&rdo;白相人嫂嫂&rdo;？

&ldo;吕先生，&rdo;吴太太说道：&rdo;君子问祸不问福，请你直言谈相。&rdo;

开出口来，毫无婆婆妈妈的味道；小纯阳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不错。因此，他的胆也大了，说她跟潘王吉的相不同，是自己可以做一番事业的巾帼英雄；做事有决断，&rdo;落门落槛&rdo;，赢得大家心服，不过要慎防卷入感情纠纷。

小纯阳一面说，一面注意她跟潘王吉的表情，两人不时交换眼色，尽皆自许。小纯阳知道自己的这几句话，说得非常中肯。他很见机，得好便收，不肯多说；吴太太再问时，他说要细看八字才知道。

&ldo;吉姊，&rdo;吴太太用上海话问道：&rdo;那哼谢谢吕先生。&rdo;

&ldo;不必，不必！&rdo;小纯阳急忙摇手。

&ldo;看相算命，没有白送的。&rdo;吴太太说：&rdo;不然说好不算，说坏灵得很。&rdo;

&ldo;蛮准，&rdo;潘王吉又对吴太太说：&rdo;那哼谢法，等息我搭德铭来商量。侬打侬个牌去。&rdo;

吴去刘来；潘王吉将他引到一边悄悄说知其事；刘德铭便将小纯阳想进秋园的话告诉了她。　　&rdo;格是小事体，我啊好作主格。&rdo;潘王吉又说：&rdo;吕先生看个相邪气准；别人家要谢伊，伊落得好好教摸两钿，勿必客气。德铭侬看送伊几化？&rdo;　　&rdo;随便。你们拿得出，他当然收得进。&rdo;

潘王吉点点头，走到牌桌边，在吴太太面前取了个粉红色的筹码，又叫一个小姐：&rdo;阿香，拿5000洋钿来。&rdo;

等取了簇新的5000元钞票来，潘王吉连那枚筹码一起交了给刘德铭，自然有一番话交代。　　&rdo;看相算命，勿作兴揩油格。喏，格是我格；格是吴太太格。德铭，侬搭吕先生出去调一调。&rdo;　　&rdo;好！&rdo;刘德铭看了小纯阳一眼。　　&rdo;却之不恭，受之有愧。&rdo;小纯阳颔首为礼：&rdo;谢谢。&rdo;　　&rdo;应该、应该。&rdo;潘王吉又说：&rdo;三省搭盛老三一淘，去看日本来格一个啥个大将去哉；侬陪吕先生白相相，吃仔夜饭去。&rdo;　　&rdo;晓得、晓得。用不着你费心。&rdo;

两个告辞而出，小纯阳埋怨刘德铭说：&rdo;你开玩笑，也要有个分寸；怎么说我是&rso;小糊涂&rso;的师叔？&rso;小糊涂&rso;得罪的人不少，这几天有人在找他的麻烦，疏远还来不及，无缘无故套什么关系？&rdo;　　&rdo;怎么？&rdo;刘德铭问：&rdo;&rso;小糊涂&rso;闯了什么祸？&rdo;　　&rdo;我们这一行，还不是祸从口出。&rdo;

原来&rdo;小糊涂&rdo;是上海测字的名家，一字入目，脱口分解；要言不烦，两三句话，往往奇验，因而门庭如市。测字要预先挂号。不久以前，有个维新政府的中级官员去问休咎；拈的是个&rdo;炭&rdo;字。&rdo;小糊涂&rdo;不暇思索地道了八个字：&rdo;冰&lso;山&rso;一倒，一败如&rso;灰&rso;。&rdo;那人神色沮丧而去；急流通退，另谋出路。但他的那座靠山，被人到处传说，是座&rdo;冰山&rdo;；大大地妨碍了此人的&rdo;前程&rdo;，追源论始，老羞成怒，预备不利于&rdo;小糊涂&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