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几缕阳光映出岩缝间袅袅腾起的蒸汽,晨雾正在升起。此情此景,使卡利尔博士觉得自己和同伴们已经身在火星!这些同伴分别来自六个不同的国家。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国家能够独自完成火星登陆。
莫安正要转身朝自己的直升机走去,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什么东西一晃而过。他不由指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火山口,又抬头望了望天空。
同海伦娜一样,他马上意识到人类熟悉的历史已经走到尽头。高高的云层之上,一群熠熠生辉的怪东西正在飞翔。有多少呢?莫安想都不敢想。相形之下,拉格朗日发射场的那艘飞船不过是只原始的独木舟。这一刻显得格外漫长,莫安在看,所有的人都在看‐‐那些君临万物的庞大飞船缓缓下降!
毕生的心血顷刻间化为泡影,莫安却没有感到丝毫惋惜,他一直苦苦追求的目标就是把人类送到其他星球上去。而现在,那些星球,那些遥远而陌生的星球上的生命自己来了。
这是历史为之屏息的一刻!从此,现实与过去断开,犹如冰山中分,分裂的一块撇下母体,向海洋开始了自己孤独的航程。过去成就的一切已经不值一提了。莫安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住地回荡着:
人类从此不再孤独。
第二节
联合国秘书长斯妥格恩一动不动地站在办公室窗前,俯瞰43街上往来不息的车流。远离人群,在这样一座俯视芸芸众生的高楼里工作,究竟是不是件好事?他有时忍不住问自己。超然一点当然很好,但这种超然很容易变成漠然。或许,自己只是在找借口‐‐在纽约已经生活了二十年,还是不喜欢这里的摩天大楼。
身后传来开门声,助手彼特&iddot;凡&iddot;瑞伯格进来了。瑞伯格在门口猛地刹住脚,看了看空调的温度,秘书长竟然喜欢待在冰窟一样的房间里,不可思议!直到他走到跟前,斯妥格恩才收回了视线。
&ldo;他们迟到了。维因莱特五分钟前就该在这儿了。&rdo;
&ldo;警察局刚刚打来电话,他带了一大帮人,扰乱了交通。他马上就要到了。&rdo;
瑞伯格犹豫了片刻,突然开口问:&ldo;您真的觉得见他合适吗?&rdo;
&ldo;现在要想不见也来不及了。不管怎么说,我已经答应了,虽然我最初不这么想,这你都知道。&rdo;
斯妥格恩走到办公桌边,拿起那块铀石镇纸摆弄着。他并不紧张,只是不知道该谈什么好。维因莱特迟到了,对自己来说是件好事,这样,在会谈开始时,自己就占据了某种道义上的优势。莫看这类事小,在人类交往中发挥的作用大大超乎人们的想象,甚至比起人们在会谈前做的各种逻辑、理由上的准备还要重要。
&ldo;他们来了!&rdo;瑞伯格脸贴着窗户望着楼下,&ldo;从街那头过来了,恐怕有三千多人。&rdo;
斯妥格恩拿起记事本,走到窗前。半里地之外,一群人正手舞旗帜,昂首阔步地朝联合国大厦走来,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旗帜上写些什么‐‐其实就是不看也能猜到。人群高唱着悲歌,声音盖过了车辆的噪音。听着这样的歌声,一股厌烦之情油然而生。世界上的游行队伍也太多了,愤怒的口号声总是此起彼伏。
人群来到了大厦前,他们知道秘书长一定在楼上看着他们,不时挥舞着拳头以示抗议,斯妥格恩明白这一切都是做给他看的,这此人针对的不是他,而是五十公里以外高空中旗舰里的那位地球统治者。
卡瑞林,就是那位最高统治者,现在很可能正怡然自得地观望着整个事态的发展。没有他的敦促,这种会谈根本不可能举行。
会见自由团领袖,这还是第一次。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个决定是否正确的时候了,卡瑞林的安排,常人总是想象不到的。这次会谈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害处;相反,如果临时改变主意,取消会谈,自由团只会趁机大做文章,攻击自己。
维因莱特年近五十,高高的个儿,相貌堂堂,性情笃厚。诚实的品性使他显得越发危险‐‐因为他诚实,不管人们如何看待他做的事,都很难对他和他的支持者们产生厌恶情绪。
等瑞伯格介绍完,斯妥格恩首先开口了:&ldo;我想,你要求见我是想申请一次旨在反对世界联邦计划的正式抗议活动?&rdo;
维因莱特严肃地点点头。
&ldo;这将是一次大规模的抗议活动,秘书长先生。您知道,五年来,我们一直致力于唤起人类的危难意识。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虽然大多数人好像都乐意让那些外来统治者管理我们的世界,但仍有五百万人联合签名,要求举行这样的抗议活动。&rdo;
&ldo;和二十五亿比起来,这个数字不算什么。&rdo;
&ldo;但也不容忽视,除签名的人之外,还有更多的人怀疑外星人管理地球事务的能力,联邦计划是否正确也值得怀疑。不管卡瑞林有多大能耐,要把人类千年的历史一笔勾销,他办不到。&rdo;
&ldo;又有谁知道卡瑞林的能耐呢?&rdo;斯妥格恩反驳道,&ldo;我小的时候,欧洲共同体还只是个梦想,等到我长大,它已经成了现实,这还是他们没有到地球之前的事。卡瑞林只是在帮助我们完成那些我们自己已经开始的事情。&rdo;
&ldo;欧洲在文化上、地域上是一体的,而整个世界则不是,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