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一遍又一遍自责:&ldo;都是我的错,聂亦你原谅聂因,我和聂因去跟叔叔阿姨请罪,也去跟聂小姐的家人请罪,你和聂小姐的订婚我一定竭尽所能地弥补,我……&rdo;
聂因忍无可忍,道:&ldo;兮兮,你为什么认错?错的人不是你,是我哥,我太了解他,他其实不爱任何人,既然谁都不爱,那就应该谁都可以娶,他却非不娶你,执意要去娶一个陌生人,让大家都痛苦,订不了婚,哈,正好!&rdo;
简兮颤声道:&ldo;聂因!&rdo;
聂因没再说话。
聂亦道:&ldo;都出去,没什么需要你们弥补,剩下的事我自己会处理。&rdo;
简兮道:&ldo;聂亦,我能为你做的事已经不多,这次的事我……&rdo;
聂因突兀地笑了一声,简兮一时顿住了。
聂因缓缓道:&ldo;哥,你是真的谁也不爱对不对?我刚刚那么说你,你并没有反驳。你其实并不爱聂非非是不是?我也奇怪,说爱qg是化学反应的你,怎么会突然爱上一个人而且非她不娶。你不想要兮兮,不过是因为兮兮太爱你,你想要的其实是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婚姻,你要聂非非,是因为她也不爱你。&rdo;我愣了好一会儿,心想这小子也太聪明了。
他突然叹了口气:&ldo;那你就更应该娶兮兮啊,哥,你不知道……&rdo;
简兮突然提高声量道:&ldo;聂因,你住口!&rdo;
聂因却并没住口,继续道:&ldo;哥,你不知道吧,兮兮她生了病。上个月医生给了确诊,是阿尔茨海默病,三十岁以下的病例稀少,但不幸兮兮就是其中一例,家族遗传。&rdo;
电视里放的影片是《美国队长》,被我快进得已临近结束。在大海中沉睡了七十年的美队迷茫地看着七十年后这崭新的新世界,伤感地说:&ldo;我错过了一个约会。&rdo;
阿尔茨海默病,这病我听过,初期是记忆力丧失、失语、失去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随着时间的进展,进而连独立生活的能力都会丧失。是一点儿一点儿耗尽人活力和生命的可怕疾病。
冰袋掉到地上我都没发现。隔壁房间一片寂静,客厅里的电视也因为影片播映完毕而自动转入了无声的主页面。
却是简兮最先打破僵局,像是努力要呈现出活力满满的样子,却呈现得有点儿勉qiáng,她说:&ldo;我有配合医生努力接受治疗,也、也不是什么大病。&rdo;连我这个外行也知道,这是大病,是很严重的疾病。
聂因报复一般向聂亦道:&ldo;兮兮的记忆力会一点儿一点儿丧失,哥,不出两年她就会忘了你,她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记得曾经爱过你,更谈不上能再次爱上你,要是你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不想和爱qg扯上关系,兮兮才是最适合你的伴侣。&rdo;
简兮压抑着哭腔道:&ldo;我有在配合医生治疗,医生说过记忆力丧失可以慢慢控制,聂因你……&rdo;
聂因打断她:&ldo;别搞笑了,阿尔茨海默病的失忆根本是不可逆的,总有一天你会全部都忘记,还充当什么滥好人。你从小就喜欢聂亦,处处为他想,他可有一件事主动为你着想过?&rdo;
这期间,聂亦一直未发一言。
不知碰到哪个按钮,电视里开始另播一部怀旧电影,非常小声的念白:&ldo;我亲爱的孩子们,我已迁居纽约多年,不能如愿常见你们……&rdo;
我去卫生间洗了个脸,水哗啦啦冲进面盆,温水洒在我的脸上。我看向镜子里,是一张年轻的脸。我试着笑了一下,是一张年轻的微笑的脸。
我点了个香薰蜡烛,两手撑在洗面台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戏剧化的,叫人除了发愣简直没法儿有其他反应的神转折。
我的脑子空白了好一阵。
直到提神醒脑的薄荷香若有若无地弥漫于整个卫生间。
我关上水龙头,用毛巾擦了擦手。
聂因给聂亦出了一个选择题,我和简兮被摆在天平两端等待选择。一个是阿尔茨海默病的青梅竹马,一个是统共认识不超过一个月、只见过五次面的&ldo;未婚妻&rdo;。两个人聂亦都不爱。
我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穿过客厅推开卧室门,聂亦和聂因齐抬眼看我,简兮正低声道:&ldo;聂亦,你不用同qg我,我绝不愿意让你为难……&rdo;
我抄着手靠在门框上,跟现场三位道:&ldo;我退出。&rdo;
简兮眼角微红,目光愣愣落在我身上。
聂因那张脸的确被揍得不像样,嘴角还留着血迹,偏着头疑惑问我:&ldo;你退出?退出什么?&rdo;
聂亦站在落地窗前,背后是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血色残阳,极暖的光将他的轮廓映得越发出色。他看了我许久,微微蹙起了眉。这是我爱的人,终其一生的dreaboat(理想爱人)。命运让我和他在一起十七天,我悄悄地握过他的手,靠过他的肩膀,假装不经意地拥抱过他,这一切都很美,也很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