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打开橱门,不用看,也知道,又被人动过了。我一定要找出这个小贼,把他吊起来,用鞭子噼里啪啦抽啊抽!门铃响了,边咬牙切齿边出去开门。把一盆盆花搬到小张的货车上,小张夸今年的花长得更好了,我拿毛巾抹汗,颇有成就地看我成功把最昂贵地段的最昂贵别墅的大花园改造成名副其实的大花园,从两年前我从海岛拿了花种,栽种在自家的大花园,一年下来,水土不服死了大半,还有小半活下来,扎根在温带的季节和土地上,活得竟然旺盛,我就把这些剩下的又种满了园子。雷耀任我折腾。时不时还跟我一起锄锄地。物以稀为贵,这些花在花店热销一空,还有不少人来订货。我得意想我其实还是只会冷不丁下只金蛋的母鸡,用这些钱寄给馨兰他们,也好过用雷耀的钱。就算是我的坚持吧,为我那点小小的尊严。都搬上去车了。小张喝了口我递过去的水,凑过来,故作神秘,我知道他又要问我:怎么每次都见不到那个人?“怎么每次都见不到那个人?哈哈,果然!“他在房子里,一般不出来。”我跑到荫凉地方,扇风。小张也跑过来,不是为了扇风。我坐下来,他也跟着坐下来。我撑住脑袋,皱眉。喝了口茶,他开始了:“李师傅,你当他们花匠都两年了,我怎么每次来拿货都见不到那个人?”他回头张望半天,无果,只有耐心传递消息给我:“——你说好好的人,怎么会跑去当同性恋?不过也难怪,谁让他碰到的是雷耀?”他跟我鬼鬼挤挤眼睛,要我赞同,我做不来。“我常陪我女朋友看他电影,要命!房间里面到处全贴着他相片,我跟她亲热都全身起鸡皮疙瘩,那时候知道他居然跟男人跑去结婚,她哭得差点没死过去——对了,听说他们俩最近感情不行了?听说雷耀最近在法国拍新片,跟现在最红的那个女明星,就是身材一级棒的金头发那个,两人演着演着真对上了,一起上了旅馆,还被拍照片了——我看啊,那个人是要不行了,被甩是迟早的事。”“不会吧,雷耀最讨厌金头发。”吹茶杯,鞠了口边缘的冷茶。“换你整天抱个平板板的男人你还不腻味?管她什么头发,趁那个人看不见,哪里不能风流快活?雷耀是什么人啊?李师傅,不是我说你,我跟你认识两年,我看你到现在都不清楚你东家的威风?他跟我们这些小工人不一样,他是雷耀,国际影帝、女性杀手、有钱人、要什么有什么!”我想想,“我们小工人也有小工人的平安,他整天飞来飞去,万一掉下来怎么办?演戏也费精神,背台词会背到脑袋疼,还有——”小张叹气摇头,不要听。我就把话咽回去,光喝水。“那个人长怎么样?是不是特像女人,特妖媚?”“一般吧。”“你每次跟我都说一般,那他到底长什么样?你比划给我看看,具体是像哪个电影明星?我回去也好跟我女友吹吹。”“报纸上不都有他照片吗?”“那肯定是假的,要不就是没拍好,上面那个太普通了,我看了都没印象。”“……他气质不错。他对花草都有一定研究。”“那雷耀真的跟他,那个——啊?”“啊。是啊。”小张咋咋嘴,“没想到没想到”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又回头张望,指望里面赶紧跳出个游哉赏花弄草、勾得人心无数的绝世佳人。今天就算完了吧。我提醒他到点了。他心不甘情不愿,磨蹭要上车。眼见又得等下个星期,他讷讷说了一句他的精辟:“其实我还挺佩服雷耀的。你看,要是我们站在他的地位,怎么敢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还宣布娶了个男人?他还算是条敢作敢为的汉子。”我把他的水瓶蓄满了,递给他,提醒他小心开车。“李师傅,你真是好人。”小伙子拍拍我的肩。“改天找你喝酒。”174也不矮了,怎么谁都可以随便就拍拍我的肩?——喇叭冲着我和小张按。我一听,好熟悉的喇叭。bw走出一个男人。小张瞪直了眼,看着,突然就跑进驾驶室,拿了纸笔和一台照相机出来。亏他对女朋友这么忠心耿耿,等了整整两年今天照相机终于派上用场,我看他拿照相机的手都在哆嗦,赶紧接过来,扶他胳膊:“我来替你们拍。”他看看我,眼神已是激动的茫然。我拽他走过去,跟那突然回家也不打声招呼的男人招招手,喊他过来。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张突然举拳头,大喊:“我永远支持你!我永远是你影迷!”好家伙,震得我差点把相机给滑了。我死拽住他,怕他立刻跑过去,雷耀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会打人!一般人确实打不过学了十来年空手道的黑带3段,拜某人所赐,十来年前殷勤送他去习武强身,用以增加他大红大紫的砝码。雷耀看我拉拉扯扯,看得有趣。我跟雷耀做个v型手势,傻笑,“你影迷,喜欢你喜欢不得了,快,过来拍张照!——”“雷耀,雷耀……”小张一时是回不了神了。雷耀总算走过来,他不和影迷拍照,傲慢的癖好——又是某人十来年前特意惯出来的坏毛病!这个自作自受的某人,终于把影帝和fans拉拢在一起,自己退后,调好焦距——雷耀还真是上相,就是头发有些乱,是开敞篷的后果。我赶紧上前,拨拨他头发,他抓我手,我瞪他,死命抽手。小张看我们拉锯,嘴巴张张合合。——他“嗖”地就放手,害我用力过猛,差点没栽地上,我摇摇摆摆站稳,手抓着相机,想是砸他还是拍他。还是不得不拍他。小张临到上车,还是嘴巴张张合合,我怕他开车出事,要送他,被雷耀一把拖回来,随便拍拍小张的车窗,犹如打了强心针,货车一溜烟跑没影。我拿毛巾擦汗,看他一身清爽闲适,愤愤想小张的话还是有道理,工人辛苦流的汗加起来就比这些人物给名牌跑车加的油多。“你跑回来干嘛?”回到房子里,我咕噜噜灌水喝。“下周一我要到法国去一星期,你到飞机场送我?”他顺着肩胛,缓缓揉我两个肩膀,可怜我搬了一车花盆。“就这事?你晚上回来不一样说。”想起刚才被戏弄,我恶意中伤:“急着去会你的法国新欢?”“你怎么知道?”他笑,煞有介事。我汗流更凶,毒火攻心,“我要洗澡了,快走开。”他放手,看我气势正旺,堪堪放手。“一起洗吧。”一边,他解自己领子,神情明朗,并无他意,他先往浴室走。明明一点汗没流还想洗什么澡!我想说那你先洗。“你别想歪了。”他声音没在楼梯那端,“我今天累了。”我想我一定要和他一起洗!我吹口哨,宽敞的浴室有着绝好的回音效果,吹着高难度的口哨,这样能容易集中注意力。香皂从我手上滑下来。当我不巧看到他年轻的光裸的脊背,正对着我,线条、弧度、皮肤,全是极品。我贪婪用视线抚摸,目瞪口呆不亚于毛头小伙,他平静在洗他的澡,水珠顺着他坚实的背脊流下。与我如此不相同。这么多年,还是无法习惯。咬牙,硬撑。我拼命拿毛巾擦脸,好让自己稍梢清醒。——整天抱个平板板的男人,腻味不腻味!——我不腻味,但知道这副身材,这些线条,这些皮肤都归我所有,还是不可置信——尝过味道,就已经深入骨髓,病入膏肓,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