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侯休妻了!
这几日整个西都王侯与百姓饭后茶余的话题都是这个。小说
也是,豫章侯夫人和豫章侯长女做出了那样的事,豫章侯不杀了她们都是解气的了。只是这样一来,豫章侯便失了原侯夫人姐夫家的支持,算是大伤元气了。
原侯夫人母家虽然败落,但却有个争气的姐夫在朝中颇有重量。但豫章侯也是不得不休妻,否则不就是明摆着和北皇作对吗?
在得罪皇帝和得罪妻子姐夫家的权量之下,豫章侯选择了后者。
在宫里的楼音听说了西都关于豫章侯一家的风言风语,只是一笑了之,转身问季翊:“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置豫章侯?”
豫章侯是前周国世家,楼音不会主动插手去管。就像季翊也不会插手管原大梁世家的事情一样。
季翊原本在抚琴,也没停下,流畅的琴声从修长的手指下滑出,他一边随意拨动琴弦,一边说道:“不急,现在情形已经紧张了起来,至多两年,他便会乖乖将南边的兵权交回来。”
楼音不怀疑季翊的这点能力,她回转过头,说道:“车师尉都国那边有席沉的消息了吗?”
琴声戛然而止,季翊垂下手,说道:“你别急,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这样的话听多了,也起不到安慰的作用了。楼音虽知季翊已经尽力派人寻找席沉的下落,但几年下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席沉还能生还。
她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正巧款冬姑姑摘了月季花来,迎面走向楼音。楼音取了一支花,拿在手里,闻了一闻,说道:“以前在摘月宫,都是枝枝每日清晨去摘花的。”
款冬姑姑心头一酸,说道:“也不知枝枝一个人在北都过得怎么样了。”
枝枝没有来西都,她留在了北都,也就是原大梁的都城。
荒废的北都人烟稀少,只有一些行动不便或者安土重迁的人还留在这里。皇宫依然森严,守卫依然恪尽职守,也还留了不少宫人在这里守着,毕竟原皇宫是皇家的象征,什么都可以荒废,唯独皇宫不可。
而枝枝还留在摘月宫里,她每日不过是养养宫里的花,再去城东的席府和守门的刘大爷闲聊几句。
席府早就人去楼空,居家搬到了西都。守门的刘大爷腿脚也不便了,白天就坐在门口看着偶尔经过的行人,回想着当年这里的繁华,混沌无神的双眼闭着,时常让人分不清他是睡着了还是没了呼吸。
今日枝枝又带了新鲜的花来,和刘大爷打了声招呼便走了进去,到西厢第二间屋子,推开陈旧的门,把花摆到桌上,然后将窗户撑着,似的冬日里微弱的阳光能洒进来。
她扫了一会儿地,虽然地上并没有灰尘,也觉得甚是满意。
整个席府都搬空了,唯有这间屋子原封不动留着,床单被套才晒过,茶水也是每日都添上热的。
枝枝看了一眼屋子,干净整洁,好像每晚都有人住,她笑了笑,转身走到门口和刘大爷坐到了一起。
“姑娘,今日来得这么早?”刘大爷问道。
枝枝用丝绢拂去了门槛上的灰尘,晒着这座旧都城的阳光,说道:“今天是席沉的生辰,特意早起摘了第一束花来。”
“今天是少爷生辰啊……”若不是枝枝提起,这个少主人的名字在刘大爷耳里已经越来越陌生了。
刘大爷算了算,自少爷离去,已经五年了。三年前大梁迁都,这位宫里的姑娘没有跟着皇帝走,反而留在了这旧都城,每日都来席府坐一坐,把席沉的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就像有人住似的。
“姑娘,你怎么不随皇上去西都?”
枝枝是从小陪着皇帝长大的侍女,去了西都有的是好日子过哩!
枝枝笑了笑,“要是连我都走了,席沉回来找不到一个旧人,该有多伤心啊?”
刘大爷仰起头,浑浊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少爷他,不会回来了吧……”
阳光太耀眼,枝枝眯起了眼睛,“他会回来的。”
*
七月的车师尉都国边境没有西宴那样的青山丽水,一望无垠的黄沙只让人心生绝望之感,常有旋风卷起黄沙悠悠升空,飘散在茫茫寂静中。忽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那气势似要将这茫茫戈壁滩吞噬,漫天的荒芜在它的威力下显得畏惧又无奈。穷荒绝漠鸟不飞,在这满目荒凉,了无生气犹如原始荒野的戈壁滩中,一个灰色的身影正在禹禹前行。
只是这戈壁里没有一丝绿洲,灼灼烈日下连石子都在渴望水的滋润。他再也走不下去了,慢慢倒在灼烫的地面上,伸出手去抓眼前的水杯,抓来抓去却什么也抓不到。
他叹了口气,想挣扎着爬起来,双腿却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支撑他,仅剩的意志只能用来维持他不晕过去。在这修罗场里,一旦昏过去就别想醒过来了。
也不知躺了多久,感觉浑身的皮肤都被地面烫伤了,他握了握拳,酸软的感觉又传遍了全身。
是不是再也回不去那片秀丽江山了?是不是再也回不到她身边了?
眼皮灌了铅似的沉重,一睁一合,一睁一合,终于快要睁不开了……
“喂!死的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