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浔办完了探望弟弟的一系列手续,时隔几年后,同左擎苍一起见了一身囚服的舒放。他的头发还不到一厘米长,囚服穿在他身上略显宽大。舒放上个月刚刚得知姐姐还是嫁给了左擎苍,他几乎想不起来左擎苍的相貌,只记得他当时望着自己时那冷峻严厉的目光。舒放当时是很得意的,觉得大家哥们义气一起捅了一个人,这在混混界是一件可以拿出来炫耀一辈子的事,虽然他只胡乱捅了人家一刀。他当时想,大抵赔点医药费吧。后来他才知道,自己那一刀直接导致对方的死亡,而其他人只给对方造成了一点皮ròu伤。他有当混混头子的勇气和狠劲儿,可没有当头子的命。现在他闷闷地坐在姐姐和准姐夫的面前,半天才拿起话筒。&ldo;左擎苍,你为什么知道是我捅的那一刀?&rdo;舒放什么问候都没说,一句姐夫也不叫,劈头盖脸地大声质问。&ldo;小放!&rdo;舒浔皱眉,她没想到弟弟到现在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左擎苍闭了闭眼,似乎在脑中搜寻着什么重要的信息,当年死者验尸报告中的关键内容像幻灯片一样浮现在他脑海中。这份报告舒浔当时作为非专业人士且为嫌疑犯亲属是不能看的,但换做现在的她,看一遍也就知道了。&ldo;别人刺向死者的角度都是从上往下,唯独致命伤是从下往上刺的。从你在匕首柄上留下的指纹朝向就可以看出来,你根本不知道怎样正确拿匕首。&rdo;左擎苍拿起桌上一支笔,握在手里,笔在大拇指和食指上方露出一截,&ldo;你当时是这么握着匕首。&rdo;他作了一个向前捅的动作,笔的轨迹从下往上,&ldo;而别人……&rdo;他又把露出的一截往下按,小指下方伸出一截笔,&ldo;是这么握着的。&rdo;他屈起手肘,往前一刺,笔从上往下。舒放恍然大悟,有些发呆。左擎苍一如当年般冷峻地打量着舒放,&ldo;正确使用武器时的杀伤力都比错拿武器大,你的同伙们却没有一个刺到要害,他们的匕首划伤的不是死者的肩膀,就是他的手臂,最严重的不过是捅到了他的上腹结果被肋骨挡住了。只有你一个人直接刺穿了他的脾脏,最后他因为失血过多抢救不及时死了,如果你不捅那一刀,他兴许能抢救回来。&rdo;舒浔和舒放同时一愣,这一点他们以前都没听左擎苍提过。左擎苍接着说,&ldo;你的同伙们年纪有的比你大,身材有的比你壮,有的&lso;混&rso;得比你久,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你去捅这一刀。当时警察将你认为是主犯,并不是因为我指出了那致命一刀是你捅的,而是你的好哥们统一了口径,说你预谋已久。&rdo;舒放愤怒地盯着左擎苍,&ldo;别信口开河!他们不也顺你的意进去了吗?!&rdo;&ldo;你姐姐因为警察认定你是主犯……&rdo;他看了一眼舒浔,面色沉静地接着说:&ldo;跟我分手之后,认为我铁石心肠、无动于衷,所以不懂挽回,也不去找她解释。而我只是在做一件更紧急的事‐‐最后的判决书,你被定义为从犯,为什么?&rdo;舒浔捂住嘴,站了起来。&ldo;主犯,你的好哥们现在在第一监狱,判了十五年。你的家人,现在也包括我,都希望你好好改造,争取减刑。&rdo;左擎苍平静地告诉舒放,说,&ldo;但看你目前的改造情况,不可能获得减刑。所以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所谓哥们的嘴脸。&rdo;舒放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ldo;那时你……你去调查真正的主犯?&rdo;舒浔攥紧左擎苍的袖子。左擎苍望着舒放,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ldo;你的好哥们跟死者结怨已久,早就想杀了他,又不想自己动手。他们看出一伙人里就你最单纯冲动,蛊惑你跟他们一起去行凶。只要他们先动手,你就会不顾一切帮着杀人。他们买了匕首,建立了一个私群商量如何动手,以什么由头动手。我很幸运地找到了他们的聊天记录,托一个检察院的同学,交给了当时的主审法官。要不要我背出来给你听听?&rdo;舒放的眼神很飘忽,陷入了一种迷茫之中。但相信他会想明白,左擎苍为了帮他,付出了什么。说到底,要不是进来了,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无法无天。左擎苍忽然也沉默了,站起来双手cha。进口袋,背过身去。舒浔有点动容地望着他的背影,这些话他从来没向自己提过,要不是今天舒放旧事重提,狠狠质问他,他恐怕会把这些事一辈子烂在心里。当年她太冲动了,根本没问清楚真相,就这样扬言要分手,在他到处找证据证明她弟弟不是主犯的时候,负气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