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伸出双手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就看清楚了,他的手里捏着一样东西,那是根很细很细的东西,被他的两只手撑开,拉成直线状,然后越来越长,直到双臂完全展开。
&ldo;头发?!&rdo;我惊道。&ldo;粘在淋浴间的墙上,你这个心理医生竟然会忽略了这么明显的东西?&rdo;我这才注意到,凌志杰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那种将心比心的信任,而是一种鄙夷甚至嘲讽,仿佛我已经成为了他口中常常提及的所谓犯罪嫌疑人。
看着这根长头发,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这表情的意思,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莫名其妙冒出的一根长发,已经将凌志杰的思维引向了另一条路--一条对我产生极度怀疑的路。
&ldo;何宁,你真的不想对此说些什么?&rdo;我沉默。&ldo;好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在这屋子里看看。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地想想怎么向我解释这根头发,以及你隐瞒我的所有事情。&rdo;
我苦笑一声,回道:&ldo;我还能向你隐瞒什么事情?和昕洁做爱的细节?&rdo;
凌志杰明显地愣了一下,回过头,看着我,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突然厉声说道:&ldo;你自己清楚!&rdo;
&ldo;清楚什么?!我能清楚什么?!那根头发我他妈的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你别拿那种眼神来看我!&rdo;
&ldo;你不知道?哈哈,你别忘了三年前那件事,你三年前能那样做,三年后你就不会了?&rdo;
三年前……三年前……我真没有想到凌志杰竟然又一次提到&ldo;三年前&rdo;这几个字眼,这是一道永远抹不去的伤疤,巨大而狰狞的伤口即使被fèng合了,只要轻轻一碰,随即就会血肉模糊。
我整个人禁不住开始颤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因为三年前的那件事,我们确实向凌志杰隐瞒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是绝对没法告诉他的,不仅是为他好,也为我们自己,为所有人。
我看着凌志杰在客厅、厨房、杂物室、阳台、保姆房、主卧之间不断穿梭,最后将一些细小的东西全都摆在了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一样一样给我看过去,并询问它们的来源。
当最后一件物品--一支曼秀雷敦的润唇膏得到我的确认后,他靠在了沙发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平常的语调对我说道:&ldo;阿宁,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可以理解你,作为你从小到大最要好的伙伴,我从来都是无条件地信任你。但是,现在,昕洁失踪了,按你自己说的,离奇地消失!如果你真的想找到她的话,就该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rdo;
&ldo;你到底想说什么?&rdo;
&ldo;那根头发到底是谁的?那个女人是谁?&rdo;
&ldo;没有任何女人!除了昕洁!我对天发誓!对凌玉发誓!行了吧?!&rdo;
在我声嘶力竭的吼叫之后,凌志杰终于彻底放弃,像条死鱼一样地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然后又睁开,看着我,再次闭上眼,睁开,又看着我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沉默,一直在持续。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两点半,终于忍不住打破这种死一般的寂静,&ldo;怎么样?要不现在开始联系?我先联系她的朋友,你去联系老家那边?&rdo;
&ldo;行吧&rdo;&ldo;对了,别让他爸知道失踪这件事,你就绕着弯儿打听下,看昕洁有没有回去。&rdo;
&ldo;我自有分寸。&rdo;
第三章发
我从未在镜子里看到过这样的自己:头发蓬乱,满面胡茬,眼窝深陷。
在黑洞洞的眼眶内部,几根红色的血丝暗自涌动,我凑近去仔细观察,却发现它们已经从眼球上开始蔓延,那种趋势就仿佛燃烧的引线,通往鼻子、耳朵、喉口,通往天灵盖,通往心脏……砰!这张脸瞬间四分五裂!
可是,当我抽回拳头,却悲哀地发现,那些挂着血丝的细碎镜片里面,却映出了更多同样的脸,同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脸,他们没有表情,在无声地嘲笑我,嘲笑这个世界。
&ldo;昕洁,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你到底在哪里?&rdo;声音从自己嘶哑的喉咙里发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我低下头,看了看散落在盥洗台里的镜子碎片,伸手想要将它们冲掉,却猛然间发现一件东西:一支口红,红色外壳的口红,立在水龙头的边上。我一把将它抓起来,狠狠盯着它,不断地回想:这支口红是哪来的?什么时候放在这里?也许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一支口红如此耿耿于怀,因为,我很清楚一件事,昕洁从来不用口红,也从来没买过口红。我抓着这支口红走出卫生间,拧亮台灯,仔细看着它。隐隐地,我觉得,昕洁的失踪与这支口红的出现有着某种联系。但是,到底是什么联系呢?没有任何头绪。
我挠了挠头,几根头发从指间滑落到地上,我一下子想起了另一样东西。对!半个月前,凌志杰在卫生间里找到的那根长头发!那头发跟这口红一样,也是莫名其妙出现的,也同样不属于昕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