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修将她从地上拉起,握着她变冰凉的手,惯性地揉捏着她的骨节。大概是为了防止丢失,她今天并没有佩戴情侣戒指。倒也好。最近顾奈变得十分急躁,往常他们不说话也能腻歪很久,但今天她却迫切需要听到他的声音。可纪修只是一味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才缓了一会儿的手心又开始冒汗了,她试图挣脱,但纪修没让。他也不说话,就这样拥着她。她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得身形一晃。纪修转身将她抱到安全的地方,水池边的景观灯在夜间变幻着不同的色彩,照得他脸色忽明忽暗。腿软的顾奈不由自主地圈住他的脖子,神志昏昏,极度怀疑其他蛋糕里也是朗姆酒夹心,要不然她怎么就醉了呢?纪修缓缓松开她红润的唇瓣,额头抵着她的,声线犹如在荒芜的沙漠埋藏了千年,他说:“我爱你,顾奈。”“无关家世,无关过去,未来。此时此刻,我爱你,顾奈。”“嫁给我,好不好?”顾奈觉得头更昏了,整个人几乎无法站稳。纪修将她抱到躺椅边,扶她坐下,摆弄好她被风吹乱的裙子,从内兜掏出戒盒的同时,单膝跪下。风依旧很大,这个露台委实不是求婚的好地方,但他却纹丝不动,将丝绒戒盒打开,露出那星辰般的璀璨,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嫁给我好不好,顾奈?”她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眼睛缱绻地缠着他,惶恐地依赖着他,没有保留地相信着他。仿佛他就是她的一切,她的一切都属于他。许久得不到她的回应,纪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叹气:“你别总是哭啊。”埋怨的话如水般温柔。顾奈擦擦眼泪,扑进他怀里:“你再问我一遍。”“嫁给我好不好,顾奈?我恳求你。”她吸了吸鼻子,迎着大风,说:“我愿意,我愿意的!”顾不上给她戴上戒指,纪修紧紧回拥她。他曾问奶奶,他该怎么做?奶奶说,天上的星辰要用人间最真的心去换。今晚,他换到了。星星在他怀里。番外一虽然怀孕事件是个乌龙,但是顾奈和纪修结婚后没多久就真正怀孕了。由于休学结婚生子,顾奈比别人多花了一年才拿到毕业证书。为了庆祝毕业,纪修特意要了一周的疗养休专心陪她。正巧奶奶老家的房子新装修了一番,纪修也有许多年不曾去过,于是夫妻二人便决定去海岛玩几天。又是转车又是坐船,等下了码头,顾奈只觉得头晕目眩,心口发闷,想吐。暗忖:这是来度假呢,还是来受苦?下了环岛巴士,顾奈按住被海风吹得直往后掀的草帽茫然四顾。除了墨块一样黑的怪石峭壁,周围只有被海风吹得倒伏的尖茅草。对着地图看了半晌,仍不辨东南西北,她只好决定碰碰运气。拖着行李走了一段,有人骑单车呼啸而过,那骑手骑出一段,又倒退回来。看清来人,顾奈跳着朝他招手,拖上行李箱一路朝他小跑。“老公!”纪修在她身边刹住,接过她手上稍小的登机箱掂了掂,拎上就走。原地伫立的顾奈看着他骑车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喂!你都不管我吗?”回答她的只有烈烈海风。五分钟后,纪修折返,有过之前的经验,这回他载走了银色大号行李箱。他第三次回来,顾奈才得以跳上单车前杠。顾奈没坐过前杠,下坡时尖叫了一路。等二人站在刷成柠檬黄色的渔村小屋前,顾奈摘下草帽,一脸虚惊问道:“这两天你就住这里吗?”虽然来之前奶奶给她打过预防针,可看见房子实体,她难免还是蹙了眉。这也,太简陋了吧?这不是等于送她家洁癖三级兼审美登峰造极的纪医生是来参加变形记了嘛?纪修是两天前到尾新岛的。这座一天只有一班船的小海岛是生养邱阿细的地方,纪修小时候放暑假常来岛上钓鱼画画。岛上天气恶劣,常遭大风大雨,甚至台风,于是渔民们都把房子修得很矮很敦实。邱阿细上了年纪后腿脚不便,几乎没再来过。但为了留个念想,一直没把房子卖掉。把房子参观了一圈,顾奈放心了许多。这里虽不比大溪地的蓝天碧海,但布置得十分富有野趣,像个小动物的秘密花园,有属于它的浪漫。顾奈含着一支雪糕坐在门前台阶上,看着院子里的菜园,幽幽叹了口气:“晚饭算是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