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新登基,正需树立新帝威严,凡不稳定因素,能减则减,切勿因小失大。”
朱高炽闻言,微蹙眉头。
对于杨荣之言,他并不完全赞同。
朱高炽深知,自己能顺利继位,大明今日之地位,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朱瞻墉的功绩。且父子二人感情甚笃,无须因小事分高下。
他虽为帝,儿子仍是儿子,夫人依旧是夫人,身份变化,权柄增大,责任亦随之加重。朱高炽相信,只要对大明有利,他与儿子之间不会产生矛盾。然而身为帝,下属大臣之言,他不得不顾及。
他知道,杨荣等人如此言说,并无离间之意,而是臣子对帝的一份态度。实则整个大明皆知,论权势,朱瞻墉之名望与能量远超他这位帝王。换作他人,或许连儿子都会防范。但朱高炽不会,他本性仁厚。
只要大明风调雨顺,家人平安,儿子威严稍胜老子,其实无伤大雅。于是他对杨荣道:“此事朕也曾思虑,但对太子,朕深信不疑,尔等亦当信任太子,他虽有时性情跳脱,然大事面前从不含糊。”
“无论……是朕,是太子,或是尔等,所为皆为大明。太子对大明之贡献有目共睹,朕虽已登基为帝,但不可因权位与亲子相争。”
“况太子乃朕之子,他有的权,便是朕有的权,朕有的权,他亦同有。此事上,尔等勿再纠结于朕与太子的身份地位之别。”
闻言,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同时皱眉。杨溥直言道:“陛下,此言谬矣,圣人云:天地君亲师,仁义礼智信。君即是君,父即是父,岂可紊乱纲常。”
“陛下已非昔日太子,如今乃大明之帝,对待任何人,先为君,再为其他。若太子威严胜于陛下,君非君,父非父,子非子,此已悖圣人之言。”
“故陛下务必收回太子如今之滔天权势,树立自身威严,否则,只会让天下百姓笑谈陛下。”
朱高炽闻此,不由轻敲额头。三杨是他一手提拔,其他问题不大,唯独过于古板,使他颇为为难。
此时,杨士奇亦出列,向朱高炽拱手一拜:“陛下,其实有些话,臣等已思虑许久,今日,臣不得不说。”
朱高炽望向杨士奇,言道:“朕已言,但说无妨,君臣之间有何不可言之语?”
杨士奇整理朝服,忽然跪下:“陛下,太子对我大明之贡献,臣等看在眼里,铭记于心。不谦虚地说,太子殿下确非凡人。”
大明疆土,幸有此储君,实乃社稷之福祉,然则,即便殿下立下赫赫功勋,臣以为,亦不可妄为矣。
近来,储君殿下竟欲于我大明礼仪教化上下功夫,竟欲令我大明黎民皆习诗书。
此事于百姓诚为福祉,然于大明,恐非吉兆,实乃国之危局。
朱高炽微蹙眉头,言道:“此事朕已知悉,储君之志向甚佳,何以不适于大明,又何来灭顶之灾之说?”
杨士奇直言不讳:“陛下,可知我大明如今人口几何,读书人又有几何,而普罗百姓又几何?”
朱高炽沉吟片刻,答道:“我大明百姓已有五千万有余,至于读书人,确是难以计数,此与我大明之危局有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