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也有近一年时间没有见过范朝风,此时再见,忍不住就掉了眼泪,拉着他的手道:“老四,你可回来了。”
范朝风也有些动容,便扶着太夫人坐到榻上,道:“让娘挂念了。是孩儿不孝。”
太夫人就拍了拍他的手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范朝风便坐到榻边下首的圈椅上,则哥儿本一直被安解语拉在手上。此时见太夫人终于问完了话,便挣脱了娘亲的手,奔到太夫人怀里。
太夫人一见则哥儿就乐开了花,一把搂住则哥儿抱到了榻上,又赞道:“我们则哥儿越发长进了,祖母都抱不动罗。”
则哥儿笑嘻嘻地把胖胖的小脑袋搭在太夫人胳膊上,脆生生地道:“祖母抱得动!”
范朝风就道:“则哥儿过来,别累着祖母,到爹爹这边来。”
则哥儿早就一直暗暗盯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早上去娘亲屋里的时候,娘让他叫“爹”,他也叫了,不过在他心里,和叫“嬷嬷”、“妈妈”,没什么差别。
范朝风走的时候,他才一岁过一点。现下已是两岁过一点,却还是不得记事。
安解语倒是知道这事儿急不得。跟小孩子相处,需要的是时间和耐性。不是天生有血缘就会自动亲如一家人。范朝风一年多不在家,则哥儿跟他不熟也是有的。便也道:“则哥儿,爹爹和祖母要说话,我们去找周妈妈和纯哥儿玩好不好?”
则哥儿非常好动,教习武艺的周妈妈早就收服了他,又挂着和纯哥儿一起,便欢呼一声溜下了榻。不用别人提醒,便主动和太夫人行了礼道:“祖母,则哥儿去找周妈妈和纯哥儿好不好?”
太夫人当然满口赞好,就让秋荣带着则哥儿先出去了。安解语也指了一事先回了风华居,也好让太夫人和范朝风好好聊一聊。
方嬷嬷曾经跟秦妈妈说过,范朝风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离家这么久。太夫人担心幼儿也有的。不象侯爷,少年就离家去了翠微山,过了七八年,到了快成亲的时候才回来。太夫人自是对大儿更放心一些。
这里太夫人就和范朝风各叙别情,说到慈母担心处,范朝风也忍不住掉了眼泪,暗忖自己是太任性了些。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就这样抛了妻儿父母,一个人离家出走。便再三向太夫人保证,以后再不如此了。
太夫人也叹息道:“你们兄弟姐妹这些人,就你小时候吃了个大亏,我这个做娘的,难免对你偏疼些,好在你哥、你姐也都格外关照于你,并没有因为怪娘偏心,就在兄弟情分上生疏起来。”
范朝风点头道:“孩儿晓得。孩儿对大哥、二姐的心,都是一样的。”
太夫人便沉默半晌道:“你媳妇也不容易。你走了这么久,她又三灾八难的,好歹活了过来,却是比以前更开朗懂事些。也算是因祸得福。”
范朝风就想起一事,问道:“解语到底是如何中毒的?娘可知端倪?”
太夫人皱眉道:“这事早就完了。风华居掌刑的嬷嬷在你媳妇的陪嫁丫鬟听雪屋里找到了余下的断魂草,且那丫鬟又污言谤上,便依律仗毙了。”
范朝风点点头道:“既然人赃并获,看来也是罪证确凿。我也不用多问了。娘处事一向公正,若有不妥,一定逃不过娘的眼睛。”
太夫人便笑了:“你出去办事一年,真是长进了。以前你可不会这样说话。”
范朝风也笑道:“儿子痴长了这么多岁,也不能老是游手好闲的,就算为了则哥儿,也得立一番功业才是。”
太夫人颇为欣慰,就多说了一句:“皇后那里又给你赐了一名侍婢。你回去和解语商量一下,给她开了脸,也好服侍你。--你们风华居一直没有通房妾室,与解语的名声也不好听。”
范朝风愕然。昨儿解语可是一个字没提,便细问道:“皇后可是如同上次一样有懿旨?”
太夫人道:“不曾。只是口谕。”看范朝风就不以为然的样子,便劝道:“你现下出息了,以后跟着太子办差,这些都是免不了的。--还是习惯了的好。”
范朝风就正色道:“娘,您也不是不知道孩儿的身子从小就不妥。如今才好了些。--女人多了,对孩儿的病情并无益处。”
太夫人便着了紧:“怎么又发作了吗?--那无涯子不是说已经好了,和常人无碍的?怎么会?”
范朝风本是故意把此事拿来做挡箭牌,其实已经无大碍了。看见太夫人如此着忙,又不好意思坦白,就含含糊糊道:“总之还需要养着。娘,孩儿有安氏一人足够了。别的人,能挡的,娘就帮孩儿挡了吧。”
在太夫人心里,到底是儿子的身子最重要,也顾不得再有别的顾虑,只道:“你放心。娘也不是那等糊涂人。只以后你做事却要小心。--要不你还是待在家里吧,天天在我跟前,让我看着才放心。朝里的事,有你大哥就行。”
范朝风更不好意思:“娘,大哥也有自己的家业,哪有养兄弟一家子的道理?--我现下已是无碍。娘不用多操心了。”
太夫人便醒悟了过来,哼了一声道:“真是儿大不由娘。居然跟你娘耍心眼儿。--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媳妇不许你收人,你就拿你的病来糊弄你娘?”
范朝风未料到太夫人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脸便红了,只端着茶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