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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浮生一场梦（第1页）

“彦书姐姐，夫人走时可安详？”我看着夫人的遗物问道，夫人的遗体我并没有去看，我对这个女人总是存着一些幻想，希望她还活着，给自己一个借口，证明她还是存在在这个世上的。曾经百座的离去已让我难以承受，更何况我与这个女子相处了足足两月有余，心怎会不痛？

“夫人去的时候是笑着离开的。”那就好，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甜蜜的事情，想到什么了呢？

彦书拉着我，缓缓道：“夫人说，如果我遇到了你，让我告诉你，千万不要像她一样，为了一个男人付出一切。”

我有些困难地微笑，“夫人……”我的话没有说完，彦书又道：“夫人还说，若是值得，便要一生守候，不要松手，一旦放手，一切便都不在。”

晚上我也是在宫中度过，我怕给齐婴早生什么不好的影响，便让他先走了，毕竟他一个刚刚从秦国来的人，宫中死了一个夫人，他在这儿，总是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彦书和我说，夫人在去世的前一天，对她说，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梦见了一只蝴蝶，那蝴蝶非常非常的美，不像是人间的东西。蝴蝶遇到了另一只蝴蝶，她爱上了他，最终两只蝴蝶也在一起了，而那只漂亮的蝴蝶有了小蝴蝶。夫人说，下辈子她真想做一只很美很美的蝴蝶，然后寻找那只蝴蝶，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浮生一场梦，梦中的虚幻总是那么现实，现实得让人迷茫，虚幻得让人想要拥有。一场蝴蝶梦，梦中有她的幸福，做一只蝴蝶，自己爱的人便只属于自己，不会属于他的国家，而她的爱情亦不会被这战乱的七国所湮没。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跟在夫人身边，那时夫人是很美很美的少女，所有人都知道咸阳城的歌姬懿阳美如琉璃，很多人慕名而来，可她却独独喜欢上了顿弱，顿弱，你知道吧？”

她不再像白天那样精神不济，言语间有了点生气，我笑了笑，答道：“知道！”

“对哦，你怎么能不知道他呢，来到赵王宫不就是他帮的忙吗？”她摇摇头，继续道：“夫人有首曲子，叫琉璃色，那曲儿怎么唱来着？哦，‘陌上琉璃，为我存兮；月中一舞，为我叹兮；琉璃有炜，色动城东；女之绝美，人皆窥之；琉璃如女，何人知意；愿君至爱，万物莫空……还有很多，我忘记了，但夫人在死前的前一天晚上唱了这个曲子。”

一曲琉璃色，震动满城东。女子如琉璃般晶莹剔透，可有人知我心意？愿得君挚爱，从此不分离。女子的心那样容易窥透，为何君却不懂？女子不在意貌是否美艳，也希望君不要在意，希望君像看琉璃一样，看到我的内心。

这首词，顿弱是懂的吧？

彦书说：“月儿是顿弱和夫人的孩子。”她的语气极平淡，可这句话却像巨石激起千层浪般，让我的心狠狠地一颤。

“月儿？”

“我知道你从来到赵王宫，见到夫人就有很多疑问，以前在宫里人多口杂，不便多说，我今日也不想将往事藏着，说出来痛快，放在心里实在憋得慌，你是个好姑娘，而且夫人也是很喜欢你的，恩，她说，你有点儿像她，她说她以前也同你一样是个好性子，如今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以后应该会有机会……”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摇摇头，看了一眼月色，微微笑了。

“怎么了？”

她依然望着月亮，“月亮很美，人死之后要能到那里就好了。”

我笑道：“那里很冷的！”

“你怎么知道？”她其实很美，扭过头撅着嘴问我，有几分小孩子的样子，但却是美极了！我一愣，讪讪道：“猜的！”科学家探月，嫦娥怎么没在月球上？因为是被冻死的。当然这句话憋在了心里没说出来。

“月儿是夫人到了赵国才发现有的，但却一直没有告诉顿弱，她怕他自责，可若是让赵王知道了这件事，将这件事弄大，两国势必交恶。夫人又想将孩子平安无事地生下来，于是她在赵国找到了一名歌姬玉子，玉子也随夫人进了宫。夫人的脾气不好，赵王每次来，她都会摔很多东西，甚至骂赵王，可赵王喜欢她的样子，只是负气离去。赵王见到了玉子，之后每天都会来这儿，但宠幸的都是玉子。夫人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因着赵王总不找夫人，夫人逃出了宫中，平安生下了月儿。很快，赵王有了赵王后，玉子没有任何封号，便出了宫，玉子是深深地恨着赵王的，因为他薄情寡义。夫人虽不得宠，但她是从秦国来的，不能不回王宫，就这样，她把月儿放在宫外，时不时地会出宫看她，并且教了她那支琉璃色的舞，一次一场大火月儿差点儿死去，幸亏只是烧伤了，要不然那时候夫人也会去了的，毕竟月儿是她的唯一寄托。而月儿在得知自己父亲是顿弱之后，就一直在找顿弱。玉子出宫学艺，会了功夫，那场家宴，刺杀赵王的就是玉子。”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我突然感觉身在梦中，而夫人又是做了多久的梦啊？这一生，太苦太累，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承受了这些的呢？她一生只爱顿弱一人，并且一生只有顿弱这一个男人，自己用计策阻止了另一个男人的侵犯，生下了最爱的男人的孩子。

曾经的她，舞动咸阳，少女之姿，仙人之容；彼时的她，心思缜密，爱女心切，苦苦挣扎，如今的她，琉璃碎灭，相思成泪，尸骨成灰。

她与玉子都深深地爱着，玉子与她不同的是，负我，易碎你。而她，负我，我心念君，愿君长命百岁，事事安康，纵使再恨，亦爱大过恨，宁愿自己疯癫，也要为他争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