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说的很含蓄了,她这次事真的很冒险。长安十二书院的书生,几乎对夫子们群起而攻之。
自古挑起书生闹事的祸首,没有一个好下场。
谢奚听的瞬间有股冷意,她始终觉得她能活的还不错,即便在这个古老的时代,可是被崔邺提醒,她才惊觉,这是地地道道的封建社会,是人命分三六九等的时代,要想活得舒坦,就要谨慎,要小心,不能生出侥幸。
她顿住脚步,站在田埂上,回头忘了眼远处的渠池,神色有些迷茫的问:“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一个男人还能建功立业,我一个女人,来这里能做什么?”
崔邺见她满脸丧气,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赶紧安慰:“那不一定,你不是还能救济扶贫吗?我对农业可是一窍不通。”
谢奚叹了声气,回头继续往回走,问道:“你还是和我说说这里的情况吧,我能拿出来的东西不多。”
崔邺简单介绍了几句:“我没有入朝,知道的有限,天下安定才十年,十年前李家也不过是前朝臣,李家登极用了差不多十年。我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元五年了,很多事情已经讳莫如深,不可打探了。那时候西北还在打仗,这两年才刚消停。河西道上突厥、回鹘、羌人、很多种族的胡人混杂,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
这两年江南一直遭灾,怕是粮草上有些困难,据预测,今明两年,和胡人一战不可避免。李家登极依靠了世族,但也被世族所累,土地兼并,户籍不清,人口减少,税是个大问题。”
谢奚确实不如他知道的多,沉思了片刻,我的农场就算营业的再好,也不过才百亩地,提高产量是件急不得的事情,农业发展短时间内我无能为力。”
崔邺惊讶的看她,问:“你真是学农业的?”
谢奚无奈的说:“我是农业大学的研究生,就业不如意,16年备战考公,17年上岸,那年就被下放到基层扶贫,为期三年,年初刚收到调任公告,就来这里了。还有什么疑问吗?需要我说导师名字吗?”
崔邺听的简直头皮发麻,他也不过比她早来半年,在这里居然比她早了五年。
他呐呐道:“我是因为开车出了事,比你早来半年,但在这里已经过了五年了……”
谢奚听的觉得心慌气短,摆摆手道:“说点展望未来的事吧,我才学会忘了从前,再想起来,实在伤心。你别戳我的痛处。”
崔邺顺着她的话安慰道:“长安城里的事,我替你兜着,你只管看着农场吧。钱我带来了。”
说着进了院子,见他带着马车,进了她房间,见案几上的行李,她看了眼钱,惊讶问:“你带来多少?”
崔邺坐在她的矮榻上,她对生活有种天然的热爱,这个房间里,从细小的摆件和装饰,按照舒适的标准来,他靠在矮塌的靠垫上,随口说:“差不多一万贯,这也是我在这几年在河西道上赚来的,你放心用。”
谢奚有些向往道:“我倒是想去河西道上走一次,看看祁连山脉,见识见识关外的黄沙驼铃,看一眼玉门关外风滚沙的辽远。”
崔邺看了她一眼,笑说:“这好说,待战事平息了,太平了带你去看看。”
谢奚遗憾问:“你说玉门关,还是咱们从前见的那个玉门关吗?”
崔邺去过那里,介绍:“不是,玉门关驻军把守,那一带羌人和突厥人混杂居住,一出一进非常严格,但是那里住了人,就有了生机,不止是一个辖关。”
第11章十一陆三郎来了
谢奚收起心思,不再惆怅,问:“地图没带来吗?”
崔邺耍赖:“再借我看几天。”
谢奚玩笑:“那就是长安城的地图,有什么可看的?又不是什么军要机密图。”
崔邺深深的看着她,最后嘱咐:“谢奚,你知道会制图,意味着什么吗?我很怀疑,你们家把你培养成这样,是想干点什么?”
看得出来他是个教养极好的人,从开始到现在,全然不窥探她的隐私,只听她愿意介绍的。
谢奚:“我自然知道,这也是我只给自己看的,我怎么知道,你居然能进我的房间。”
崔邺听的笑起来,他身量高,一身胡服,看着利落洒脱。
“陆三长的确实不错,你真不考虑?”
谢奚看了眼他玩笑的眼神,波澜不惊的说:“当然会考虑,帅弟弟有多吃香,你又不是不知道。”
惹的崔邺大笑。
正说着吴媪敲门进来问:“小娘子,昨日丢了五头羊,阿武带着一帮人找了一天,今天还是没找到。”
谢奚错愕,问:“昨天什么时候丢的?”
吴媪有些愧疚,但满脸都是气愤,可见还是想自己去找。
“昨日午后回来才发现的。”
谢奚问:“丢了多少只?周围农户处找了吗?”
吴媪也有些生气:“他怕他阿爷生气,晚间回来并没有说。”
谢奚宽慰:“不是大事,我出去看看,鲁伯要是回来,让他来找我。别让他冲阿武发火。”
谢奚则带着崔邺沿着翻山的路去寻阿武,两人走在路上,远处依稀能看到渭河上游的山峦,谢奚指着远处的田地:“关中平原,是个好地方,你如果多走几趟河西道,多赚钱,投资给我,我的农场绝不会叫你亏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