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乐舞已近尾声,秋日里夜幕来得早,酉时未到天色就已是暗了下来。
曲文海一头撞在桌案上被宫人用架子担走,让所有人都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曲舞再如何好看看上一个晚上也早就厌了,哪有这般鲜活的热闹有趣。
顾恩阳放不下阁老的架子,可他身边还有顾若鸿在,一个眼神丢给顾若鸿,顾若鸿便心领神会的身子一层挤到了曲清闻之前的位置。
“清言兄,曲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人就……”
他想说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昏死过去了呢,刚刚不是还扬着脖子气的他家祖父筷子差点捏碎。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就瞬间安静下来,听到他这声问话的,都支着耳朵只差将身子一道凑过来。
曲清言面上带着担忧和焦急,只微微晃了晃头忧心的说着:“祖父刚还在交代大宴快要结束,要我们兄妹三人守在殿内,却是不成想……”
她叹了口气,头微偏已是又看向殿门,似是在等赵公公和曲清闻送回的消息。
顾若鸿侧身对着顾恩阳微微摊手,想从曲清言口中探得消息实在太难,真人就如同未开口的葫芦,嘴严的紧。
曲清言现在就怕景帝会想要展现对曲文海的关爱,‘关切’的问上几句。
她一颗心紧紧的提着,景帝的目光几次扫来她都已是做好被叫到御前的准备。
上过最后一道餐点,这一次中秋的大宴已经该落下帷幕。
没有曲文海在,光禄寺卿、鸿胪寺卿等人都不是刚刚入仕的毛头小子,处理之后的事项也都游刃有余。
只大宴就算已是结束,殿内众人也不愿就这样看戏只看一半的离去,景帝在御座上不曾起身,旁人也便以此为借口,埋着头不肯动。
赵公公一只脚迈入奉天殿就觉殿内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可……再古怪能同曲文海比吗?
这位礼部尚书身上当真是什么包袱都没有,想到他刚刚差点将鼻涕都哭出来的那张老脸,赵公公就嫌弃的拧了拧眉。
他一路小跑着凑到景帝身边:“陛下,方院使说曲大人是急怒攻心,这会已经醒过来了。”
“急怒攻心?”这四个字倒是让景帝一愣,他这大宴上能有何事让他要动怒到昏死过去。
赵公公躬着身有些为难的又说着:“曲大人一醒来就哭的特别……嗯,伤心,曲大人说他心里委屈想见陛下。”
正二品的礼部尚书,入阁的阁臣,竟然拉着他一个阉人的袖子死活不肯撒手,还差点将眼泪和鼻涕摸到他身上……赵公公实在不愿再多去回忆。
“他心中委屈?你确定他没昏的糊涂?”
看到了乐舞虽然普天同庆,可景帝自认也个凡人,倒是想听听这位不拘一格的礼部尚书到底因着何时委屈。
“将让带到武英殿。”
景帝起身,立即有人迎来簇拥着将他围在中间,群臣躬身跪地送景帝离去。
再是没了热闹可凑,殿内众人只得起身离开,曲清言回身看向曲昭英,将她双眼还在克制不住的看向杨建贤,就恨不能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
“七妹,你先随我出宫。”
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震得曲昭英身子一颤,她忙收回目光下意识的问着:“祖父还不知如何了,咱们这样离开可是会不太好?
曲清言讽刺的笑了笑:“我怕祖父看到你会再一次昏死过去,所以七妹先同我一道回去吧。”
她这话说的丝毫不委婉客气,曲昭英一张脸涨红的如冬日里烧的正旺的木炭,她心下羞赧可又不愿就这样离开。
“四哥,我们当真不用等祖父吗?我们是小辈,理应守在他身边才是。”
“我以为你总该比六姐要知些好歹。”
这般嘲讽已是很厉害,曲昭英再是不敢还嘴,不甘不愿的跟在曲清言身侧,双眼却还有些不舍的落在杨建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