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凄然,与这满院的桐花交相辉映,十分悲情画意。
若是以前,我看着他这般定是会心软妥协。然,前尘往事皆了然于心,怎可当做从未发生?
“暮阳不敢,论起辈分,暮阳就是称您一声叔父也不为过,哪敢给叔父您添堵。”
他身形踉跄,“叔,叔父……”
“那是自然,上古战神,我与皇兄都应尊称一声叔父大人。”
“你,你莫要如此唤我,我心口疼……”他手捂胸口,温润玉如的俊颜上出现了几道折痕,染上了几分痛苦之色。
我目光森冷,又岂会如他所愿,“心口疼?本姬倒不知,帝君也曾有心?昔年本姬为倾华时,你夺我心挫骨扬灰,而今我为紫箩,你又杀我夺魂取魄,帝君此举实在令本姬费解得很,两次皆死于你手,倒真要感谢帝君成全!”
他垂头不再言语,忧伤的气息却笼罩了整个庭院。
“我那般做……皆是因着我对你的爱……”
我好似听了天大的笑话,“暮阳愚钝,从不知这爱需要将人挫骨扬灰方能实现。”
他顿时一噎,悲诀道,“是师兄的错,师兄没有早日认出你,才两次三番犯了弥天大错,但是倾华,你可以恼我气我,但却不能怀疑我的真心……”
“帝君的真心暮阳无福消受,你我还是就此放过罢。”
说罢,我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但见他眸中闪过一丝受伤。
我越发不喜欢这位帝君,说其深情,又三番四次取我性命,说其冷心绝情,又做这般忧伤悲怆的苦情模样,委实叫人捉摸不透。也实在不解我当初怎么会心甘情愿死于他手?
幸而仙途寥寥,一场情劫不欢而散,不然与此人再纠缠几千年岂不劳心劳神?
如斯想着,九渊一身黑袍便走了进来,朗声道,“赤炎帝君,暮阳方才出关不太爽气,你有何事等下次再说罢。”
赤炎面色寂然地点了点头,再次说道,“倾华,不论你如何气我恼我,都不可怀疑师兄的真心,当初师兄千般不对,如今愿意用余生弥补,只求你给师兄一个机会……”
…………
待他走后,我复而又坐到石桌旁拎起酒壶,九渊径自走过来坐在我对面,沉默了片刻,终听的他长叹道,“你忆起一切,是不是便不会再原谅我?”
原谅?我从未怪过他,不知这原谅从何谈起?
我抬头,九渊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柔软,自从凡世一场纠葛后,他便与我记忆中的冷然严肃不太一样,倒是多了一份柔情和缠绵。
他见我望他,柔柔笑开,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过来,满眼期盼。
我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他伸出来的手,恭敬唤了声,“皇兄。”
他身形有些踉跄,眉目惨淡,自嘲一笑,“若是早知道这一切,不过换来你一句皇兄,我宁愿你从未想起过。”
心口一时颇为难受。
昔年我对皇兄素来疏远,一来是因着我生性凉薄,本体乃是一颗顽石,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也不甚在意,一心钻研修炼之道;二来我与他乃一母同胞的兄妹,虽关系比旁个要亲热些,但也决计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对我心生漪念。
谁料去凡间游了一趟,阴差阳错寄魂紫箩,便与他糊里糊涂产生了一段情爱纠葛,这于我是万万料想不到的。
但终归是身份有别,断不能执生妄念。
“那便从此相忘,当做从未发生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