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玉城之上,青崖于半空铺设结界,供所有人站立。结界甫一铺就,一声巨响,由白玉石块砌成,供奉神明的祭厅彻底塌陷。所有的法阵、暗道,以及存在数百年的扭曲的灵脉,归于虚无。
她正在和夫人说话。
“夫人是哪里人?家里可有亲人,虽说过去五百余年,十几代孙总该是有的,需要我为你带什么话吗?”
乔蕊也跪在一旁,哭得声泪俱下:“我必不会忘了夫人的恩情,可夫人您好歹,要告诉我您究竟是何人,我就算是供立排位,也不能用那个城主的姓氏。”
殷晴乐顺乔蕊的声音看去,见到夫人的身体正从指尖起一点点散开,逐渐化为灰烬。夫人睫羽飞扬,双目有神地迎着天光,听到乔蕊的话,颇有闲情雅致地清了清嗓。
她做了个起手式,唱了半句戏腔:“我本是……”
后半句再了无声息,四块木雕从青崖怀里滚落。木雕为妖鬼形状,遮眼堵耳捂唇蒙鼻。
青崖从地上拾起木雕,在手中摆弄片刻,转身问乔蕊:“除去供给你们夫人生命的这四块九阴木,你们这儿可还有其余的?”
乔蕊没有迟疑:“只有这四块,再无其他。”
青崖垂下眉眼,失望地叹了口气。
她的修为不知有几何,殷晴乐尽力竖起耳朵,却压根听不清楚。正费力身脖子,想捕捉到一点有用的信息,耳垂泛上一点凉意,宴不知凑到她耳畔,轻声道:“她也在找九阴木。”
“青崖仙尊,也中了寒毒……?”殷晴乐把目前已知的,关于青崖的消息整合起来,思索好半天,也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
宴不知低眸思量,一时没顺上气,蹙眉呛咳了好几声。他按住胸口,摇了摇头,目光沉沉看向另一边神情恢复灵动的青崖仙尊。
“至少目前,她没有对我们动手的意图。”他缓过气,在殷晴乐耳边低声道。
殷晴乐尚未回话,面上忽地刮来一阵微风。巨大的飞舟出现在眼前,比先前乘过的玉舟大了数十倍,内设无数隔间。没有华丽的坠饰,却清雅得仿佛超出凡尘。
“阿乐妹妹,宴道友,这是我师尊的飞舟。”常安道的声音,“温姑娘,我们在这儿——”
温如月正站在船头,抿嘴微笑。青崖挥起袍袖,抬指轻点人数:“一、二、三、四,诸位上来吧,我们先把姑娘们送回家,休整过后,再一同讨论有关神明诸事。”
听到最后一句,殷晴乐心中一紧。她转头看向青崖,女修早已步履轻盈踏空上船,没有再看二人一眼。
她真的能让宴不知和青崖接触吗?
青崖是在最后时刻出现,和宴不知的情况不同,她精力充沛,未曾耗损真气。宴不知经脉受阻,若她想对他不利,必然是轻而
易举。
她应不应该相信《问天道》的设定,无条件信任青崖?
殷晴乐陷入沉思,一时间未曾挪动脚步。掌心处传来凉意,她抬头看,只见宴不知正握着和光,仙剑于掌中转过漂亮的剑花,浮空飞至少女身后护法。
“别怕,你是安全的。”他握住她的手,以为她在害怕。
“我在担心你啊……”殷晴乐皱眉,“我当然相信你会保护好我,可我不想让你出事。”
宴不知微怔,旋即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他张了张嘴,出口言语最终化为一个笑容,摇摇头,走在她身前。
最后一人登船后,青崖轻身立于船头,长袖轻动,操纵飞船行进。
飞船内,温如月刚喘下一口气,又开始忙碌起来。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甫一上船,就被她拉过去做全身检查。
“有很多姑娘被长期关押在笼中,身上多处很多隐病。乔姑娘其余问题没有,就是被修士折磨得太厉害,需要养几日。”她抹了把额头虚汗,脚步轻快往殷晴乐的方向走。
“阿乐妹妹也没什么问题,平日多注意休息即可。”
“那宴不知呢?”殷晴乐没受什么伤,主动排到温如月检查的最末位。温如月话音落下,便急急地开口询问。
温如月组织好措辞:“算他命大,暂时死不了。”
“他差点儿把自己灵台给砍了,虽说没有生命危险,但他出剑太快,灵体必然受损。灵体受伤,从外表看不出问题,但疼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先前没有显露不适,大概是因为他强行调动真气堵住破损处,暂时屏蔽五感。”
“那怎么办?”殷晴乐记起宴不知眉心处的剑伤,“之前你给我的那些药还有效吗?”
温如月点头:“我给你的都是最基础的伤药,不会刺激修士灵脉。可灵体受损无法靠灵药迅速复原,通常需要靠修士调息自愈,慢慢温养。”
“现在他怎么样了?”殷晴乐人在大厅,心已经飞了,不停往青崖给宴不知安排的房间看。
温如月很喜欢殷晴乐,不忍心看她焦急:“他不会有事的,现在应该在养伤。你若是想见他,记得动静小一点,他伤在灵台,又灵气亏空,短时间内对外界刺激会极为敏感,别吓到他。”
殷晴乐连连点头,又向温如月请教了些别的问题,回房间准备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