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鹤忙凑上前去夺过舆图来看,原来那图中,隐隐有股黑气,正自江南道的福州境内冒出。
“这是什么意思?要变天下大雨了?要不要通知我福州的朋友赶紧收衣服?”
苏天鹤没心思和顾飞舟贫嘴,翻来覆去看着那股黑气。
那黑气在图中若隐若现,似乎还在活动,就像是一层淡墨刚刚落在纸上,还未渗透一样。
黑气代表什么?是师父所说的妖祸吗?
就在此时,柳棉棉忽然大喊:“不好了,苏天鹤,你快来看!”
苏天鹤一惊,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你看云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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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天鹤知道云玲中了蜈蚣奇毒,却没料到,这毒毒性如此剧烈。
客栈中,云玲满脸冻得结了一层冰霜,整个人裹在两床厚被子里,蜷曲在床角,时不时因酷寒而呻吟出声。
那天之后,柳棉棉便和小野菜一道,轮换着为云玲擦洗换药、端茶倒水。可不知为何,吃了苏天鹤送来的药后,舌疾虽然痊愈了,可身上忽然发起冷来。那冷钻心刺骨,不知是被哪只蜈蚣蛰了,又或是那罗公远的药效太过。
苏天鹤和顾飞舟二人赶到时,柳棉棉已经靠在床边席地打起了鼾,小野菜则连续不眠不休地伺候了一整晚。
“玲儿她这是怎么了?”
“公子,云姑娘冷得厉害,怎么也解不了。”小野菜回道。
顾飞舟看着云玲这样难受,心中也实在不忍,便道:“请郎中看了吗?”
“看了,郎中也无能为力。”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了,只是……”
“什么办法?”苏天鹤赶忙抓住顾飞舟,“只要能救玲儿,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那好吧,咱们即刻启程。”
“什么?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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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尚在开元四年,端午刚过,梅岭古道瘴疠不堪,张九龄正领着皇命,在此拦路修缮。苏天鹤、顾飞舟、柳棉棉、云玲、小野菜五人,赶了架马车,星夜往福州赶,只能走些偏僻的乡野小路、山林险途。
原来顾飞舟在江南道的福州有个世交好友,名叫吕游云,家中世代以丹青为业,在江南道颇有名望,更是藏有各种奇珍异宝。云玲这虫寒之毒,吕游云有一种远国进贡的丹药,正好可解。
便由顾飞舟出钱雇车,苏天鹤坐在轿厢前赶马,柳棉棉和小野菜陪在车里替云玲遮挡漏风,顾飞舟则躺在苏天鹤身旁,呼呼大睡——他也是少年心性,心里一直嫉妒苏天鹤命好,一下子成了大国师的徒弟,得了宝剑,据说岭南百姓还将杀三百太岁的头功也算在了苏天鹤头上。他一百个不服,所以让苏天鹤来赶车,自己当甩手掌柜。
官道不通,小路更加难行,每到崎岖处,苏天鹤便不辞辛苦,牵马推车,他只想让云玲早些得到解救,是以吃喝都不在意,每日只进一点干粮。就这样一路艰辛,走了将近半月,才到福州境内。
刚刚入境,便见一架极尽华丽的香车宝马,停在路旁,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携带着仆从,立在马前静候。身边的丫鬟手捧一个药瓶,想那便是顾飞舟提前放了飞鸽,告知了吕游云云玲的病况。
苏天鹤勒缰停车,几日不眠不休的他眼看云玲就要得救,终于松了口气,随即便一头栽下马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睡在了云上,身旁有诸天神佛飘然过往,见到他时,眼神之中都充满了惊诧。他起身发现自己原来在一处仙宫之外,师父罗公远正笑呵呵地向他走来。
他忙躬身下拜,便见罗公远道:“徒儿徒儿,你终于记起你的前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