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兰儿姑姑家吃了些东西,又休养一天后,祝绝真就完全恢复了体力,和之前并无任何不同,仿佛他在裂隙底端慢慢失去知觉的那两天,只是一场荒诞梦境。
只是兰儿却一直没回来。
第三天清晨,祝绝便带了干粮水囊和纸笔,准备去洞内一探。一来试试能不能碰到兰儿,二来前日被陈让带进来的时候他昏昏沉沉,加之路径复杂,虽已经尽量记忆,但祝绝也不确定再走一次他能走对,尚需复盘一二。
走到村口之时,祝绝赫然看见,前日吊在树上的男孩,依然吊在那里。
仿佛看见那个吊在建章刑场上的替罪羊,本不愿多管闲事,但同病相怜,鬼使神差之下,祝绝忍不住走过去查看。
男孩不过十岁左右,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看不出本来相貌,前日里被绑得肿胀的手腕处此时已然发紫,眼见再不放下来,他的手就废了。
这是姐姐姐夫教训的样子么?什么样的罪大恶极值得如此惩罚?
祝绝心生疑窦,四下里看了看,清晨的村口并无人迹,便走近男孩,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喂,还活着么?”
出乎意料,本以为男孩已昏迷不醒,想不到就这样简单的碰触,男孩竟睁开了无神的双眼。
“你……”
祝绝斟酌着词句,男孩明显看起来不好,总不能问你还好么,也不好问你到底做了什么被这样对待,贸然放对方下来似乎又会惹了村里的忌讳。
最后看见男孩干裂的嘴唇,祝绝干巴巴道,“你渴么?要喝水么?”
男孩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祝绝,但眼神里微微的波动表示他应该是想喝水的。
祝绝会意,从腰间解下水囊,就要递到男孩唇边。
“别动。”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声音不大,也不严厉,可祝绝听在耳中却如五雷轰顶一般,让他浑身动弹不得,甚至身体微微发抖,连手中的水囊都几乎拿不住。
“你是那个外来者吧?兴许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不是我多事,只是你这举动要被三弟看见,你和他都讨不了好。”
来人转到前面,奇怪地打量了呆若木鸡的祝绝一番,见他不说话,便自顾自放下手中食盒,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碗。
祝绝眼睁睁盯着来人,眼里的泪光几乎抑制不住,他张口想要呼唤,却又无从唤起。
二哥。
祝融被盯得十分不适,尤其眼前这个奇怪的人让他觉得十分讨厌。相貌虽不似崔瑾那般俊秀,但眼前人站立的身形气质都和带走他弟弟那个贵公子很像,尤其听说这人带了不少盘缠捐给村里,应该非富即贵。
而这些不把普通人当人的权贵人家,最是可恶。
“麻烦你让开。”祝融见祝绝还挡在男孩身前,有些不耐烦的轻推了他一把,“我得给他喂饭。”
祝融的一只腿瘸了,走路间一瘸一拐,身后还有一个年轻女人一直牵着他的袖角。
女人的衣服虽不华贵却干净清爽,穿着看起来比前日碰到的守山人陈让和兰儿的姑丈陈其一家都要好,只是女人从始至终没说过话,一双无邪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祝绝,也不惧怕他相貌丑陋。
“我,我帮你拿碗。”
祝绝见因为女人的牵制,祝融喂饭的手举得有些困难,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碗被祝绝几乎一把抢过去,祝融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但见祝绝低眉顺眼的样子,又觉得对一个陌生人倒也没必要迁怒,便放缓声音道:“这是我三弟的小舅子,做了错事才被三弟教训。我那三弟脾气暴躁,若你不帮他,我们再劝导一二,过了今日许就放这孩子下来了,若你横插一脚,他看到了怕是又要动怒,说不得还得吊个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