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老鬼没有穿王府侍卫服,他和所有被害人家属一样,身着麻衣,向祝绝释放着极致的恨意。三哥再不会做鬼脸逗他一笑,也不会再在霍远面前帮他说好话,如今他们之间,只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似乎因为祝绝注视地太久,桂明军的眼神和他撞在了一起。
老鬼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罪人要那样看着自己,在他看来,那复杂的眼神更像是一种挑衅,让他不由气冲脑仁。桂明军缓缓抬起手臂,他的手里也有一只弹弓。
瞄准,拉动,射。
不愧是王府侍卫出身,老鬼这一击准确度与力度远超之前的闲人们。
祝绝不自觉一偏头,但他活动范围有限,虽然没被打爆眼球,但额角却受到重重一击,立马流出血来。鲜血覆盖了半张淤青的脸以及脸上那漆黑的墨字,让他看起来如同恶鬼。
这一击仿佛拉开了序幕,新一轮的来自受害者的射击开始了。
他们不像之前的看客,心中的怨恨与悲痛加持了他们的力量,一颗颗携带了恨意的石子如飞蝗一般扑向祝绝。
其中的佼佼者自然是老鬼,他的每一次发射都准确命中在祝绝身上柔软和敏感之处,几乎每一颗石子落下来都能带着血肉。
“这个人是王府的吧?真是岂有此理!”酒楼上的崔瑾已经有些醉意,看着刑场上的祝绝身下已经聚起一汪血泊,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再这样下去等他死回来都被搞坏了!不行,灵芝,你去找王路,叫他把拒马往前推点。”
“公子,现在所有人都义愤填膺,这个时候推进恐怕要惹众怒。再说,王路是守备营校尉,也不会听我的啊。”
“我都糊涂了。”崔瑾拍拍脑袋,他举步要走,却一阵头晕,要不是灵芝扶着,差点摔倒,“我喝多了,你回去找父亲,就说请他命令王路推进拒马,不然我现在就下去把祝绝毒死。”
“我马上去,公子您先歇着。”灵芝推开门,对门外守着的一众侍卫们道,“你们保护好公子,别让贼人有可趁之机。”
离开酒楼,灵芝骑马一路狂奔。临近刺史府时,周围渐无百姓,突然一道人影从斜刺里冲出来,吓得他急忙勒马躲避,几乎跌下地来。
灵芝正要怒骂,却见那人双手持一张信纸呈上,低声道:“我家主人请崔三公子单独此处一叙。”
那人头发衣服凌乱肮脏,似是个流浪者,但一双手却紧致结实,明显为习武之人。从始至终这人都低着头,明显不想让人看清面容。
灵芝没接信纸,他微眯双眼,观察四周。此地虽离刺史府很近,但守卫并未推进到此,而四下也无其他人迹,看起来并无埋伏。
“放心,此地只有我一人。我家主人乃是诚心相邀,崔三公子若不接受也罢。但主人有句话,三公子如不去,只怕心中所求再无法得到。主人说他虽未必能救人,却能毁人。”那人仿佛看穿了灵芝的顾虑,又补充道。
灵芝心中一动,沉吟片刻,他从怀中摸出汗巾,隔着汗巾接过信。
那人见信已送达,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小心展开信纸看过后,灵芝思索片刻,便重新催马赶往刺史府。
约半个时辰后,此时刑场上的祝绝已然昏迷不醒,但他的身体依然被时不时射来的物事砸地左摇右晃。
突然在人群后方,单安山带着一队衙役拨开人群走进来。
“刺史大人有令,各位受害者家眷立马到刺史府登记损失领取抚恤,只限今日,过期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