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蜜芽儿吃着雀蛋,砂锅里的雀肉也快煮好了,童昭用勺子舀出来一个,之后用筷子插了插。“熟烂了,可以吃了。”说着他舀出两只雀儿,一个给萧竞越,一个自己吃。萧竞越拿着那雀肉啃起来。蜜芽儿有心想观察下这个男孩儿,特意多看了几眼。萧竞越在家姥姥不疼奶奶不爱的,他爹懦弱,也不心疼孩子,那后娘刘美娟更是个心狠的,奶奶自打有了小孙子苦瓜后,也慢慢地对萧竞越不太上心了,在那样的人家,又遇到这样饥荒的年头,他应该结结实实挨饿了的。本以为他吃起东西来会狼吞虎咽,可是没有,他捧着那个雀肉,仔仔细细地吃起来,虽然几乎不放过每一丝丝肉,可是吃相却并不难看。开始是有些纳闷,他这样的出身,从来没受过良好的教养,怎么可能天生有这么好的吃相,后来看到了旁边的自己小舅舅,蜜芽儿忽然明白了。当初他离家出走,小舅舅曾经救过他,他被冤枉,小舅舅也帮着他寻到了人证洗清冤屈,他的内心深处,是不是对小舅舅有种近乎偶像的崇拜?在他的家庭中,没有什么榜样,也没有什么倚靠,所以他下意识地会把小舅舅当做自己父亲一样的角色,下意识地模仿小舅舅,学习小舅舅的行为模式?甚至在思想深度和思考方式上,也在受着舅舅的熏染?这也许是腐朽糟透的老木头上能长出萧竞越这种人物的缘由吧?蜜芽儿正琢磨着,忽然间就见眼前出现了一只雀儿,一只蘸着浓郁汤汁,散发着诱人肉香的雀肉。蜜芽儿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抬眼看过去,只见萧竞越把个雀肉送到了自己面前。“啊?”她不懂,刚才发生了啥事儿?咦,还有,小舅舅人呢?萧竞越望着眼前这小娃娃清澈眸中瞬间的迷茫,不自觉便笑了下。他很少笑,是一个冷漠的小男孩,眉眼间都仿佛浸了一层寒霜,可是当他笑的时候,竟然看着很好看,就好像在那遥远冰冷的岩石上绽放出一朵花。蜜芽儿忍不住盯着他看,她高歌的知青其实这个时候蜜芽儿已经吃饱了,可是看到那山鸡,还是忍不住手舞足蹈,走过去欢快地抱住了童昭的大腿。她个头矮,童昭个子又长得实在高,她也只能抱大腿了。“山鸡,山鸡,吃山鸡!”她喜欢吃山鸡,以前舅舅和爹他们就捉到过,山鸡肉很鲜嫩,比家里养的那种老母鸡好吃。家里一般不舍得杀老母鸡的,只有母鸡不能下蛋了,才会宰杀了炖肉,可是这种老母鸡的肉实在是太老了,哪怕两岁小娃的小白牙多么尖利,也撕扯不动,只能是喝喝里面的汤。可是山鸡就不同了,山鸡的肉特别香。童昭看着蜜芽儿这么喜欢,也是高兴,便把山鸡扔给了萧竞越:“竞越打理下这只鸡。”而他自己,则是抱着蜜芽儿,让蜜芽儿坐在自己大腿上,陪着她坐看萧竞越杀鸡。蜜芽儿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萧竞越这么小,竟然会杀鸡了。在乡下,杀鸡是一门技术活,过年的时候杀鸡甚至都要找生产大队专门的手艺人来杀鸡。当萧竞越去割鸡的喉咙放血时,童昭捂住了蜜芽儿的眼睛:“小孩儿家的,不看这个,别吓到。”可是蜜芽儿好奇,她扒开童昭的手,去看萧竞越杀鸡。其实萧竞越才八周岁,放在任何一个年代,都能算是小孩,可是这个小孩杀鸡的时候,一点没有对杀生的惧怕,他冷静地握着那只鸡,用一把残破的刀割下去,之后利索的放血。甚至他还记得放血的时候背对着蜜芽儿,把那血放到了旁边的沟渠中。很快这只鸡被放干净了血,他把之前小砂锅里准备的烧山泉水浇上去,烫鸡,拔毛。整个杀鸡过程,他都没什么表情,冷静自然,就好像他早做惯了这样的事情。童昭抱着蜜芽儿,原本担心她怕,很多小孩都不敢看杀鸡,特别是小女孩,可是低下头看过来时,只见蜜芽儿瞪大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萧竞越杀鸡。他没多想,只以为蜜芽儿好奇,用手指轻轻剐蹭了下蜜芽儿的小鼻子:“小馋虫一个。”杀好了鸡,便开始炖起来了。其实这鸡炖了他们也吃不完,也不愿意留着过夜,万一被别人闻到味儿呢,就干脆各自分了些,用青麻叶包起来带回去。童昭弄了两个大鸡腿包得严严实实,放在自己的红五星军绿色帆布包里,打算送蜜芽儿回去的时候,给童韵吃。下山后,童昭本来要送蜜芽儿回去,谁知道路过知青点,便听到里面传来歌声,蜜芽儿好奇,翘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