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张姐?&rdo;他声音很低。&ldo;嗯?&rdo;她本能的应,但几乎是立刻就寒毛竖起,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策。接下来发生的事多少也就顺理成章了‐‐就是张姐自己也有所预料:她被打了。对方下手不是很重,很有分寸,她被打得鼻青脸肿,肉厚的地方被踢了,但没骨折,就是很疼,医院开不出轻伤鉴定,&ldo;你这只属于轻微伤。&rdo;警察也认可,&ldo;就是轻微伤啊,你没骨折,没有永久性损伤,就是被人打了几下嘛,就算是找到人也起诉不了,顶多给你拘留两三天吧,街头斗殴,还能怎么办?&rdo;张姐瞪着半边青紫色的熊猫眼,就那样看着他,警察很理直气壮,任她去看,他说的都是实话,合法合规,所以底气很足。&ldo;你也要想想,自己是不是得罪了谁,下手的是老手啊。&rdo;他意味深长,&ldo;这样三天两头来一顿,你受得了吗?女同志?&rdo;张姐混社会这么多年,当然知道不能和公家人讲理,更懂得,和公家人讲话,听话要听音‐‐派出所的人都是地头蛇,会不知道自己辖区里有几个地痞流氓?他说是老手,那就一定是老手,他说三天两头来一顿,那就……他没说的张姐也听出来了:派出所这块,肯定也被人打点过了。不然,办案态度不可能消极成这样。她从派出所里出来,捂着脸茫然若失,半天才想起来给自己的老朋友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十声那边才接起来。&ldo;你还给我打电话!?&rdo;那边的声音又慌张又暴怒,&ldo;你知不知道自己惹上什么人了,张曼莉,你知道谁打电话来问那个陈靛的厂吗?我们n市的刘秘!张曼莉啊张曼莉,我真是看错你了……&rdo;他没说完,张姐就把电话挂了,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人以后都没法用了,也因为她又看到了好几个男人,在背后不即不离地跟着她‐‐这可就在派出所边上呢!他们就敢跟上来了!她不敢往前走了,就站在派出所的大院门口,像是挨了一记电击,这认知从脚底板一点点麻上来:n市,是真的不能呆了。陈靛怎么……怎么‐‐他怎么就……她心里没有被欺压的气愤,出来混这么久了,张姐早不会因为这种事冤屈,说来是她先跨线,别人以牙还牙,她再喊冤就不好看了‐‐再说也没人要看,她就是不懂:陈靛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牢靠、这么黑白通吃的关系了?他有这样的关系还做什么零售商?做什么零售商?他还开什么小厂子?他早该发家致富做大了啊!她怨恨也就怨恨这点,想不通也在这点:到底有什么是她没算到的?是她智商照顾不到的?她可以吃亏,可以撤退,但她不能接受自己脑子不好用,接受不了看不懂自己这一次到底栽在哪里……&ldo;哎,你到底走不走啊,愣在这干嘛!&rdo;看大门的不乐意了,探头喊了一声,&ldo;没事就快走,挡道了!&rdo;张姐一下回过神来,她看了看远处那几个身影,又摸摸脸上触痛的伤口,痛得轻颤一下,低下头,快快地走向了路边……当晚,一辆保时捷载着大包小包开出n市,张姐就这样抛下了她那五千件已经付了一半加工费的合同,数百卷写好了收货地址的棉料,彻夜离开了n市,这座让她永生难忘的城市……&ldo;这座让她永生难忘的城市?&rdo;乔韵吐槽道,&ldo;拜托你,慕容雪村看多了?要不要来个,n市,今夜请将我遗忘啊?&rdo;她换了个姿势,侧着头一边讲电话一边削铅笔,&ldo;不过,不得不说,你认识那个洪哥还真是心慈手软,居然这样就把人给放走了。&rdo;&ldo;这还不够?&rdo;陈靛的声音还有点抽冷气的余韵,&ldo;我都觉得有点狠了……打成那样,看得怪渗人的。&rdo;这倒不是他当了婊子立碑坊,青哥对洪哥开出的条件就是让张姐离开n市,并没说是怎么走‐‐对洪哥来说,这也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轻而易举就给操办了,他都不觉得这件事足以免去青哥在这单里的抽成佣金,&ldo;一个外地人,都欺负到本乡兄弟头上,不给点颜色看看她不是要上天?&rdo;&ldo;呵呵,你可以自己去问她,想要怎么走啊,我和你保证,她绝对会选现在这种走法。&rdo;乔韵把木屑倾进垃圾桶,&ldo;她这几年在n市赚了多少?上千万有了吧?说是说做服装钱都在货上,她做得那么好,大部分库存都转嫁到你们身上,手里三四百万现金要有的吧?现在她留在n市的钱能有多少?布料加定金,五六十万而已,还揣走三百多万,她还不满足?要我是洪哥,找几个朋友,和工厂说好,多弄点诱饵单‐‐最好是冬装了,单价高嘛,多让她吃几单,现金流全栽进去以后全部推迟出货,反正没合同,拖她三个月,等年后再交货,冬装一过年,就要到十一月才能卖上价了,我看她拿那批滞销货怎么办。到时候她坐在地上哭都不会有人理,以后还敢来n市?&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