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在姚府这段时间自然有人教导规矩,骂主子,跟主子顶嘴都是大错。何况这位还是大姑爷。若不是亲娘被诋毁,她也绝不可能跟贵客翻脸。
“我说你娘的命不值钱怎么?你们本来就是奴才,你们的命都是主子的,怎么我说你两句就这样?这就是姚家的规矩吗?”苏玉祥冷着脸盯着杜鹃,完全没觉得身为一个客人跟主人家的小丫鬟计较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是多么的有失颜面。
杜鹃知道是自己造次了,但依然不想就这样认错。低着头在那里不说话,眼圈儿早就红了。
“这是怎么了?”姚燕语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杜鹃像是忽然见到了救星一样,转身跑过去,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姑娘。”
“怎么回事?”姚燕语冷冷的看着苏玉祥,“这小丫头冲撞了三爷?”
苏玉祥看见姚燕语,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说道:“燕语,这小丫头很不懂事,居然敢辱骂主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啊。”
姚燕语对杜鹃有一种本能的回护,看见她就觉得满心愧疚,疼爱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让她在苏玉祥面前受委屈?于是冷笑着反问:“她不懂规矩,自然有规矩嬷嬷教导。三爷只说给哥哥就是了。怎么三爷是想在这府中立规矩么?还是尊定候府的规矩,连亲戚家的奴才都归你们管教?”
苏玉祥被问的甚是没脸,便有些恼羞成怒:“燕语,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在姚府中欺负一个小丫头子不成?”
“我可没说这话。”姚燕语冷冷的笑了笑,吩咐身旁的翠微:“带杜鹃下去。”
翠微应了一声,伸手拉了杜鹃轻声哄道:“妹妹,姐姐带你去洗脸。今儿是府中大喜的日子,你这样子可不能叫二奶奶瞧见了。”
杜鹃委屈的抹了一把眼泪,朝着姚燕语福了福身,跟翠微走了。
苏玉祥见了姚燕语就想起那把血淋淋的手术刀,双腿便忍不住发软。这会儿见小丫头被带走了,便轻声哼了一声,转身也要溜。
“三爷。”姚燕语却上前两步拦住了他,“我有话问你。”
“你……有什么话?”苏玉祥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却已经到了他刚刚走过来的蜂腰桥上。
姚燕语又往前一步,苏玉祥又往后退了两步,且抬手阻止道:“你有话就说,别过来。”
“怎么,你怕?”姚燕语冷笑着问。
“笑话!我有什么好怕的?”被一个女人威胁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苏三爷只好梗着脖子充硬汉,“你有话就说,我出来有一会儿了,得回去了。”
“我听见你刚才跟杜鹃说什么她娘的命不值钱的话?”姚燕语冷冷的盯着苏玉祥,现如今她跟卫将军在一起,已经把他那刀锋一样锐利的眼神学了个五六分。
“没……没有。”苏玉祥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湿透了。
“敢做不敢当?”姚燕语冷笑:“你有本事来姚府做主子教训奴才们,怎么这会儿连自己说过的一句话都不敢承认了?”
“有什么不敢的?!”苏玉祥被逼到一定的份上,最后的一份胆气陡然飙升,口气忽然硬了起来,“是!爷是说了,不过是个奴才,一条贱命罢了!我还说不得了?”
“她的命是为了救我丢的。你说她贱命一条,就是说我了。”姚燕语冷声说着,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哎——我说她就是说她,可……可没说你……”苏玉祥紧张的往后退,脚跟儿已经碰到了蜂腰桥的汉白玉栏杆。
姚燕语看了一眼苏玉祥那双紧挨着栏杆的脚,冷声笑道:“我好歹也是皇上御封的从三品医官,你说我,就是藐视皇上。”
“你……你强词夺理,你别过来……啊!”苏三爷退无可退,身子冷不防往后一晃,顿时变了脸色,“你别过来!”
姚燕语却偏不如他所愿,又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弯腰往前,故意凑近了他,低声说了一句话。苏玉祥竭力的往后仰,然后一个不防便惨叫一声从桥上掉了下去。
姚燕语立刻高声喊道:“来人啊!三爷掉水里了!快救人!”
这一喊,立刻有丫鬟婆子们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但大家对着在水里扑腾的苏三也也是束手无策,因为丫鬟婆子们都不会水,谁也不敢往水里跳。
“找竹竿!找竹竿来!”姚燕语立刻提醒众人。
“是,是!”有婆子答应着赶紧的跑去找竹竿。
这边动静太大,惊动了菊韵亭那边的众人,大家纷纷赶过来,最后还是卫章跳下去把从水里扑腾哀嚎的苏三爷给捞了上来。
“这水不深啊!”姚延意皱眉叹道。
水的确不深,这小花园子不大,根本挖不了太深的水池,于是姚延意请了个能工巧匠,挖开了一个水井把水用水车抽上来,在园子里弄了一溪浅水。用青石铺了水底,又铺了点泥土种了几株睡莲和水葫芦在上面,不过是为了添几分灵气罢了。就是现在卫将军站在水里,水面也不过刚到他的腰。
但也正因为这样,苏玉祥掉下去的时候摔了个屁股蹲,把腰椎骨给摔裂了,剧痛加上惊慌,让他在水里拼命地折腾叫喊,喝了一肚子的脏水。
苏玉祥被卫章捞了上来,原本一身簇新的青灰色锦绣长衫此时被泥水湿透,发髻也散了,还沾了水萍杂草的叶子,脸上还沾了一块黑泥,好不狼狈。
姚燕语抬手指了只旁边的六角凉亭,皱眉道:“把人先放到那边。”
姚凤歌无奈的跟了过去,叫丫鬟拿了帕子给苏玉祥擦脸,又问嗷嗷叫的苏三爷:“可伤到了哪里?”
“疼……疼……别碰,好疼……”苏三爷躺在小凉亭的横栏上,不管丫头碰他哪里,他都是连声喊疼,弄得丫鬟根本不敢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