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手里轻轻一抖,我最好的朋友又准备干活了,这一趟,它注定要很辛苦,因为现在看来,这里所有的还能动的人,都不会放过我们。
我一边想,一边把银白色的小刀插入了那个想劈死我的男人体内。
胸腔左边,最后一根肋骨下,一路势如破竹,径直向上,直到刀子穿过身体,重新回到空气中。仿若割破麻布的那种悦耳声音,伴随着硬硬切断左边胸部所有骨头的&ldo;咔咔&rdo;声,成为这狭长的屠宰场里小小的花絮。
手术刀在他上身左边,打开了一道门缝,而我用另一只手,搬开了这道门。随着他身体向前倾斜,重重地亲吻上地面,里面所有被解放的血肉器官,尽数跌出,撒落一地。那人在生命的最后几秒,还也是不打算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无声无息地消逝。
那把厚重的斧头,被他顺手丢落到门口,砸在门板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哀号。
我转头向胡同笑了笑,说道:&ldo;很危险,你需要那把斧头。&rdo;
胡同也渐渐适应了这样磅礴的环境,点了点头,俯身拾起那把看起来已经相当腻滑的斧子。
我继续向前慢慢走动。也许雾鬼对这样震撼的艺术品并没有太强烈的兴趣,他很想尽快通过这被血肉淹没的通道,但才加快脚步,便滑倒在被无处不在的浑血冲刷成了统一颜色的地面上。
他挣扎着站起来,叹了口气,跟在我后面慢慢前行。
我没有出言宽慰,因为眼前艳丽诡异而又血腥无比的景象,依旧对我产生着无穷的吸引力。这样的经历,绝对是一个艺术家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我遇到了,深感庆幸。也许,莫云终究也会有那么一天,得以窥见艺术的真谛,那才不负了我对他的一片期望。
我们就这样在门里不知通往何方的小道里走下去,顺便增加一点对这部有史以来最具想象力,最有大气的作品的贡献。
顺着一路的猩红色稀泥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两个人一站一坐,沉默对峙。他们都还活着,但都等于死了。
这里的碎肉和残躯比才进门的地方要多得多,顺着地面一直堆积,紧紧靠在早已不能分辨是什么颜色的墙上。
坐在地上的人,半个身子都已经陷在了与黑血完美混合的肉堆里,身边不远处,孤零零放着一条未被堆积到的断腿。他留在外面的手,还依然死命握住斩杀了无数同类的利斧。
而站着的一人,一边转身面对席地而坐的同伴,一边轻轻抖掉卡在血迹斑斑的斧口上,还稀稀拉拉沾着一只滴血眼球的半个脑壳。
我轻轻闪过他们身边,本打算在他们对我有所行动之前打开他们封闭的心扉。但出乎意料的是,两人只是抬起眼睛随便看了我一眼,又马上把注意力放回了对方身上,任我经过身边,置之不理。
站着的一人回过头去,再次高高地举起了斧头,奋力剁下,&ldo;扑&rdo;地一声,毫无阻隔地卡在了坐在地上那人残留的大腿上。
坐在地上的人并不甘示弱,两手紧握住闪亮的斧柄,从侧面滑扫过来。显然站着的一人根本没有想过躲闪,只是用力前后摇动常常的木把,仿佛伐木的工人一般取出被深深劈入木头中卡住的工具。全然不理会靠近地面的那把迅速靠近自己小腿的闪亮铁块。
他们不是什么身手敏捷的人,或者以前曾经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所以,他们的目的,只是屠戮,而不是对战。
随着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一整条小腿斜斜地飞了出去,&ldo;哗啦&rdo;一声滑入地面快要沉寂的血坑,胡乱裹在脚上的烂鞋,像一艘撞上冰山的孤寂小船,任凭周围暗红的水从那些多不胜数的破洞中涌入。
一声闷响,将将拔出斧头的人颓然滑倒在地,整张脸都栽入了那条被砍得皮开肉绽的大腿旁堆得老高的肉泥。他摇了两下身体,猛然直起身子,又露出那张占满血污,根本不能再辨认的脸。
接着大腿已经失去任何作用的那人再起一斧,深深嵌入对面刚刚倒地的人宽厚的左肩,巨大的力道把对面的人压得仰面躺倒,再也没有任何回击的力气。
那人用了用力,从同伴血肉模糊的肩膀上拔出了利刃,前后摇晃了两下,再次举起斧头,就要向他额头正中劈去。
他们都没有向我出手,我也不打算浪费时间。正要转身前行,却发现那人的手并没有落下,而是对跟在我身后的胡同产生了兴趣。他转了转身体,把已经举起的斧子,向一旁等候他们结束相互杀戮的胡同劈去。
胡同被这样的变故惊了一下,但还是马上躲过了破风而来的利斧,斧子重重地劈在地上,碰撞声在走廊中回荡。
雾鬼脸上马上显现出愤怒的神情。若不是遭了席晓明暗算,他本可以让所有人对他视而不见,从容地走过这妖异的回廊。但现在,却不得不面对这些面容枯萎,似乎除了杀死身边的人,就不再有任何人生目标的怪物。
他使劲抡起几乎被血糊得粘在手上的利器,向坐在原位呆呆看着落地的斧头,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的怪人劈去。
&ldo;咚&rdo;地一声,那把捡来的斧头已经死死卡在了他黝黑的脖子上,没有任何呻吟喊叫,那人便紧紧抱着心爱的长把,死在了地上,幽幽的黑血顺脖而下,继续融入淹埋住他残缺身体的肉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