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衡继续说着:“这家的主人是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他是次子,成家后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带着妻子住在这里,他年少时曾经说过娶妻一定要娶漂亮的,果然,他后来娶了当时有名的好看,花容月貌的女子为妻,婚后两人就过着吃喝玩乐的日子,感情很好,他也一直异常疼爱妻子,可惜没过多少年,他妻子因病离世,他也因此而终日哀伤,至今已经是销毁骨立,他的家人们都认为他重色轻德,又劝他再娶一年轻貌美的女子,却都被拒绝了。”
“这片毛芒草就是他妻子生前的最爱,我想,也许他是真的喜欢美人,只是再倾国倾城的美女都替代不了他原来的妻子了。”
云宁装着不懂:“是要我给他看病吗?”
霍子衡:“不是,我也跟他提过,不过他不想接受治疗。”
“我直觉,这种死生契阔,与子同说的感情一定是你所欣赏或是追求的,特地说给你听,是要你知道,我和这家主人一样的专情,我这辈子钟情于你,无论生死都不能改变。”
从他说话起,云宁就陷入一种焦虑中,两手抵在腹部,左手不断地用力揉捏着右手食指,等他言明爱意,心里更是既欢喜又难过,这庞大的矛盾情感冲击着内心,感性上想转身看着他,理智上又想直接跑回房间,各种不知所措、茫然,最后急得滑下两行泪来。
“我做了个礼物要送给你,你回头看看,好吗?”霍子衡的声音里满是哀求,让人好不心疼。
云宁心里一颤,掩饰着动作,将脸上泪水擦干,而后转过身,坐到了他对面,只见他取出一个木盒子,拿下罩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木质的大底座,上面有两个小人牵着手,正是云宁和霍子衡的样子。
霍子衡扭转两个小人,放开手后,两个木雕小人慢慢转动,同时还响起清脆的乐声。
“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云宁自是知道这是音乐盒,而且是以转动着的小木人来做的发条,但还是很惊喜,她有后世的记忆,知道很多新奇的东西,但也就仅限于知道,并没有那个本事弄出来。
“我看到一个外域传来的,叫排钟的乐器,正好在跟工匠们学习,就拿来练手,将其中的技术改良,做成了这个样子,你喜欢吗?”
瞬间,云宁笑得有些勉强,女孩子很难抗拒这样的礼物吧,可看到那牵着手的两个小木人,她真的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霍子衡把音乐盒往她面前推了推:“你给起个名字吧。”
云宁深呼吸,定了定心神,视线上移,看着霍子衡,“我穿着这身道袍,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不该这么唐突的,这个我不收,今天的事我也会当没有发生过的。”
霍子衡目光灼灼,语气坚定:“这不可能,你不用拿出家人来当借口,就是真的出家了不还有还俗一说么,我原来就一直傻着,恪守规矩,觉得你不恋红尘,那我就这辈子默默地守着你,可当我看到谢斯年、余轩和之后,我开始担心、害怕,我恐惧有一天会完全失去你,所以,不论你是什么身份,你是人是妖,是好是坏,我都不管。”
云宁口舌发干,原来在心里拟过许多次的腹稿好像都忘得一干二净,“我之前与你说过,我要办个书院,专门教授医术,接着还有好多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忙都忙不过来,我……我们根本不合适,那么多的大家闺秀,温柔娴淑,哪一个不比我好,我除了会些医术,什么都不会,应不了酬,管不了家,我……你就不要再强迫我了。”
“如果强迫可以,我真想把你捆在身边!”霍子衡叹气,“我也跟你说过,我的处境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霍家几代人牺牲,到我这里,终于可以结束了这个命运,同样的,没有军功,霍家的未来也许就会在我手里变得暗淡。”
“自我回京后,几个皇子都想方设法要将我纳入阵营,我谁都不理,自然无功也无过,皇上信任看重我,可到了下一任皇帝,也许就是打压了,我虽军权上交,但还有威信,若是稍有误解,也许连皇上都要怀疑我。”
“你看,我们都各有问题,可这些都不是能影响我们在一起的因素,想想,若是我做个悠闲的侯爷,每天帮你管事,这不就都解决了。”
“在我看来,我们就是最合适的,性情、家世、相貌,方方面面,再找不到比你更适合我的人了,我也保证,我永远是对你最好、最理解你的那个人。”
云宁皱眉,微微侧头,她是不敢再看他那双眼睛了,深邃得仿佛能把人陷进去,摇了摇头,“我不管你,你执意如此,那就当没认识过吧。”
她咬着牙说出狠话,没敢多看一眼,踉跄地离开亭子,走远了,才敢放慢脚步,手掌抚在胸口,慢慢平复心情。
等她恍恍惚惚地回到房间,定睛一瞧,赫然发现那座音乐盒就摆在案上,小小云宁和小小霍子衡牵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她,走近,边上还留了纸条,写着:只好我自己起名,叫乐盒,望文澜喜欢。
云宁环视一周,有一扇窗正是开着的,想来是霍子衡怕吓到她,故意留的,她无奈地走过去将窗关上,心神疲惫,连对他闯入自己房间的怒气都无力生起来了。
这种状态最让人烦躁,什么都做不了,还睡不着,她看着那个乐盒,更是苦闷,想把它摔了,又舍不得,想把小霍子衡的脸给划了,又觉得不好,就这么没头脑地摆弄了大半天,最后才想起来还要把这东西藏好,不然被人看见了这两个小木人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