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嗫嚅着解释:“我……我不是……”
可男人早就捏住了我的痛脚,那个只需要轻轻一戳,我就会被一击毙命的痛脚。
我用近乎祈求的眼神看他,可他依然大义凛然地说:“他爸爸还是杀人犯,强奸杀人犯!大家要注意啊!说不定就是他偷了东西!”
他话音落下,我身边的夫妻像是沾染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骤然跳开。小孩儿的母亲一把打掉小孩儿手里还没有被吃完的橘子,她心里已经笃定我是个不安好心的坏人,覆盖着友善的面具居心不良地接近他们。
可刚刚她还对我道谢。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错,我和刚才的我没有任何区别,为什么事情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呢?
“别怪老同学不给你留面子,我也只是给大家提个醒。我不能因为和你是老相识,就包庇你对不对?”男人说着,眼神移到了我放在车座下的编织袋,“这是你的东西啊?”
我还没有回答,小孩儿的父亲就抢先说:“对!我看着他拎着这个编织袋上来的。”
“打开给我们看看吧,才能自证清白。”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到了我们身上,他们漠然得像是一座座冰雕。
我相信这些冰雕里有很多是等着看我笑话的,因为我的余光瞥到很多人在偷拍。
如果我真的是小偷,我敢保证那些视频会满世界乱飞。甚至即使我不是小偷,视频也会满世界乱飞。
没有人愿意多花时间去了解一个杀人犯的儿子是不是真的偷东西了,因为我,本身就是不值得的。
他们愿意相信视频的引导,愿意一起感慨“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甚至更期盼东西就是我偷的,那这样的话谈资会更劲爆。
我忽然很恨,但又不知道该去恨谁。我向上帝发誓,向如来佛祖保证,我真的没有做过坏事,不应该有这样的报应。
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我努力挺直脊背,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懦弱:“我没有偷东西,你凭什么要开我的包?”
清白
微曜科技大楼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一张十米长的椭圆形方桌占据了会议室的绝大部分,也能够容纳下最多三十人在此处开会。
孟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能够坐在这里面。他身边是陆安弛和秦月章,对面则是西装革履的许黯然,几人都把目光倾注到了会议室前方在展示的科技员身上。
在房间的北面墙上挂着巨屏电脑,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正配合着电脑上的内容做着讲解。
“我们研发的暴雪,虽然主打解决患者精神类疾病,但我们只是配合脑科医生的辅助性产品。暴雪会营造一个仿真的具象潜意识层——雪境,也就是俗称的‘梦境’。患者现实中曾经所受的精神创伤会在这里重现,我们的技术员会根据不同情况为患者制定解决方案,抚平创伤。”
秦月章对暴雪早有耳闻,可听到具体详细的解说还是第一次,兴致盎然地倾听,时不时还会赞同地点点头。
技术员讲到的很多内容与他的专业领域重合,秦月章听到精彩处,都开始赞叹佩服最开始设计构想暴雪的人了。
“经过了好几代的研究后,我们现在已经基本攻克了威胁生命健康方面的难题。”技术员说着,翻动他的解说画面。
陆安弛手指微动,他身侧的谢宁则坐直了身体。
“所有参与人员,包括患者,会屏蔽掉全部主体意识才能进入潜意识层——雪境,所以在主体意识被唤醒之前,参与人员会处于一种迷失状态,也可以理解为‘失忆’,不过不用担心,我们的暴雪会载入代码记忆到每个人的潜意识层,譬如我是谁,我在哪一类的,辅助患者融入雪境。”技术员摆动手臂,笑了笑。
孟懿按动手里的笔:“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很奇怪。”
实际上他想说的是多此一举。
技术员指着屏幕:“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是这么觉得。但是在雪境中会发生什么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如果人的主体意识没有被唤醒,那么在雪境中死亡,会直接回归现实,也就是醒过来。就好像我们在梦境里死亡,并不影响我们醒过来继续生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