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一是无法与沈邵说,二是说了也无益,她与沈邵之间,只能做好自欺欺人的把戏。她装作温顺,一辈子都愿意在宫里受制于他,他则选择忽视她背后的母妃,只要她在他掌心乖乖听话,只要往事不提,便还能维持平静的假象,一旦二者触其一,譬如方才,时刻就会恼。
南下的日子定在后日,永嘉最终知道躲不过,只能任由沈邵安排,临行前一日,她求他让她出宫去行宫与母妃辞行。
沈邵这两日时常听永嘉口中提及淑太妃,心底早已不悦,今日又听其实是恼了,他本不想允她,可一抬眸,瞧见她眼底微红,还是心软了,派了一队人跟着她,命她早去早回。
永嘉看沈邵派在她身边众多的奴仆,心道只怕没办法在去见姜尚宫,她到了行宫,给姜尚宫留了信,让陈尚宫有机会送去京郊。
永嘉走到房中伺候淑太妃用了些饭菜,见母妃胃口不甚很好,陈尚宫在旁叹气,说是她来了,太妃比往日用得还更多些。
永嘉听着更忧心,她舍不得,放心不下母妃,可又拗不过沈邵。
“陛下南浔,要我陪着一起去……”永嘉握着淑太妃的手,不得不开口。
淑太妃闻言,神色微微颤动,她不由反抓握住永嘉的手问:“什么时候?那要去多久?”
“陛下说不知…要去好几个郡,南北来回,最快只怕也要两个月。”永嘉咬了咬唇:“明日便要走。”
淑太妃一时沉默,她拉着永嘉的手,眼底微湿:“母妃舍不得你。”
永嘉见淑太妃红了眼,霎时掉了泪:“我再去求求陛下…”
“罢了,”淑太妃叹气:“别再为了母妃惹皇帝不悦,他想让你陪着,是还当你是他姐姐,母妃只求他顾念着往日亲情,善待你。”
永嘉一时说不出话,她抱住母妃,倚在母妃怀里:“母妃等我回来…我会尽早回来的。”
淑太妃闻言只笑着抚了抚永嘉的头,她道:“不必记挂母妃,有陈尚宫陪着我呢。”
“我给姜尚宫留了信,过阵子便让她也搬来行宫,一起照顾母妃。”
淑太妃听了,有些诧异:“姜尚宫不是跟着你的吗?”
永嘉闻言一滞,她躲闪低下眼眸:“前阵子姜尚宫生病了,刚刚修养好,此番南下路途也是颠簸,便不让她跟着去受苦,母妃放心,公主府里的人都很伶俐,陛下听说姜尚宫病了,还指了个御前的人照顾。”
淑太妃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御前人想来极妥帖,只要有人能照顾好你,母妃便安心了。”
陈尚宫从屋外走进来,给永嘉递了一个神色,永嘉心知是沈邵派来的人在催了,她离宫前,沈邵下了命令,教她早去早回,不许在宫外拖延。
永嘉心底不舍,她忍不住抱着淑太妃又亲昵了一会,不得不起身请辞。
淑太妃亦是极为不舍的缓缓松手,她目送永嘉离开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远。
永嘉转身向屋外走,陈尚宫跟在身旁送她,永嘉低声嘱托陈尚宫照顾好母妃,若何家人再来敢闹事,便用沈邵的名义来压,真真假假,她们总是最忌惮沈邵的。
陈尚宫替永嘉推开屋门,永嘉忍着没有回头,她正欲跨出屋门,忽听身后熟悉的声音唤她。
永嘉瞬间转过身,去看淑太妃。
淑太妃瞧着永嘉的背影,终是没忍住掉下泪来,她开口唤永嘉,让她回来。
永嘉见母妃伸出的手臂,连忙跑过去,她用帕子不住给淑太妃擦眼泪:“母妃,我很快便回来,很快…”
淑太妃闻言摇头,她命陈尚宫在屋外守着,待陈尚宫退下,她忍了忍泪意,握住永嘉的手,又去抚摸她的小脸,眸中积满了情绪,像是不忍,像是纠结诸久,在这一刻,还是选择开口。
“母妃有话想告诉你,”淑太妃深深的缓了一口气:“别怪母妃,母妃不知该不该告诉你,又怕若现在不说,待到了地下,要一直后悔。”
“母妃…”永嘉心上隐隐发颤:“…您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淑太妃听了却是一笑。
“姝儿,母妃想与你说,其实你的生父并非先帝…你原该姓虞,昭昭是你亲生父亲给你起的名字。”
第50章朕想你
车轮碾过早春略嫌萧瑟的街道,辘辘作响,永嘉孤身坐在回宫的马车内,天际昏暗,风鼓动着窗幔,隐隐有光落下。
虞昭昭…
永嘉缓缓闭眼,脑海中一遍一遍重复淑太妃的话,原来这才是她本该唤的名字。
翌日一早,永嘉随沈邵出宫南下,此番沈邵旨在秘密南巡,并未带后宫中人,贴身的奴才只带了王然和长万两个,算上赐给永嘉的女侍芸香共三人,倒是带了两队精锐兵马,庞崇也是一路跟随。
沈邵故意封锁离京消息,只有丞相范缙之提早一日得知。
永嘉与沈邵同辇,出了城门,沈邵才告诉她此次南下的目的,因与突厥的战事,边疆战马严重不足,他又提起她那日在宫中无意撞见的突厥小王爷,之所以将小王爷留在宫中不杀,利弊权衡中,有一处重要的,便是可以用他命换来数万匹战马。
但因突厥内讧严重,左狄王派想要小王爷的命,老王爷就快自身难保,想救儿子,却无暇分身,他们便只能等,看突厥最后是谁掌家。
现下不止西疆,大魏军队的战马储备严重不足,无论何处开战,定要吃大亏,沈邵此番秘密南下,就是要调查战马累年不足的根源,官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