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九垂在身侧的手没动,手指微微的颤动,大拇指和食指来回的摩挲。据说这动作代表着心里有了渴望,某种强烈的渴望。茅九现在的渴望是想听到一些清脆的声音,比如说‘啪’什么的。或是让手捏一捏某些柔软的东西,比如说软肉,比如说某些肉多的地方,比如说……臀部。‘啪!’茅九吓了老大一跳,以为自己终于没克制住上去拍了。往后跳了好大一步想着至少避开六少愤怒的追杀,结果抬头一看就看见陆六少一脸神色莫测的盯着他瞧。陆六少脸色看上去很差,都是黑的,虽然现在天色就很黑。眼里看不出情绪,一片的黑,盯着茅九看,诡异莫测又古怪。茅九有些心虚,没敢对上陆六少的目光。抬头看天,发现不知何时乌云散开,月亮出来了。这才陡然发觉月亮很圆,一个大圆玉盘似的挂在天边,本该是银白的月光洒下来,趁着幽深死寂的鸽子楼和荒草遍布的绿化地,格外的惨白瘆人。那声音是陆六少两掌合起来在茅九耳边拍的,茅九那目光,灼热得紧。只要不是死人都能察觉到,更何况陆六少警觉性向来很高。他莫名的就觉得,那股视线停留最多的地方……是他的臀部。“看什么?”茅九有些紧张的抿着唇,假装镇定自若的抬头望夜空:“月色不错。”陆修珏怪异的扫了一眼头顶上惨白凄厉的月亮——在现如今这荒凉的环境衬托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鬼片中的场景。百鬼夜出,月色惨白,枯骨艳女……茅九也觉得尴尬,不过他向来是爱面子的。所以遇到尴尬的场面有非常丰富的应对经验,他面无表情,深不可测,望之俨然,极其镇定。“我觉得,非常不错。”陆修珏低声:“审美跟脾气一样……”糟糕。茅九:“陆先生,我们还是先进去吧。”他们现在就站在鸽子楼大门的前面,大门门口有扇掉漆的铁门,隐约能见是绿色的。大门关得很紧,但仔细看是没有锁的。这扇铁门,一看就很脏。陆修珏皱着眉头,长腿蠢蠢欲动。茅九赶紧上前一步,率先推开铁门,走了进去,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回头:“陆先生,里头黑,您跟着我吧。”陆修珏没回应他,茅九觉得奇怪,看过去。只见陆修珏盯着他的手,眉头紧皱,眼里有着无言的嫌弃。茅九无言,摊开手掌朝着他伸过去。后者反应迅速的躲开,神色不善的瞪着他。茅九笑了:“嫌脏?”陆修珏没否认,茅九推开铁门的那手沾满了铁锈和蛛丝,黑黑的,很脏。他说:“别碰我。”茅九禁不住挑高了眉,内心再次感叹,陆先生真是一个矜贵的小公主。陆修珏叫住他,说:“手伸出来。”茅九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把手伸了出来,摊开在他面前,同时摊开在月光之下。他发现自己的手确实脏得可以,只是这种情况下也没条件清洗。正在怔忪间,突觉手上被柔软的东西擦过。心里一惊,手就要往回缩。但刚有动作,手腕就被抓住。“别动。”茅九低头一看,发现陆修珏手里拿着块真丝手帕给他擦手,里里外外的,擦得很认真很仔细。抬眸,盯着面前的人看,人说灯下看美人,其实月下看美人效果更好。陆六少长得好看,惨白的月光洒下来,柔化了他身上的距离感和高高在上的冷漠感,让这人,像从高台上跳了下来。一下子从遥不可及变成近在眼前,变成可以触碰,可以喜欢的人。此时此刻,大约是月光的柔化作用,以及陆六少低头认真擦着茅九的手,温柔仿佛从骨子里渗透出来。这样的陆修珏,如他的名字,美玉温润,眉目如画。“喂!醒了?别发呆。”陆修珏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茅九眨眨眼,清醒了。低头看了看已经干净许多的手,禁不住笑:“谢谢您,陆先生。”陆修珏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手帕扔给他,眉宇间掩不住的嫌恶:“你拿着吧。”茅九明知故问:“怎么了?还好好的。”“脏。”说完,他就越过茅九往里头走,楼道很暗,他就打开了手机的照明灯。茅九接住那手帕,手帕是脏了许多,估计着陆修珏那洁癖也是绝对难以接受这手帕跟在他身上的。不过,陆修珏嫌脏为什么不扔掉?算了,不想这些。茅九有些喜滋滋的把手帕叠好,放进口袋里。等洗好了手帕有理由找人多聊几句,毕竟是个小公主,矜贵的毛病多,得让着。好歹他是在人家屋檐下借住,关系能融洽一些也好。想着,他便往里头走。追上陆修珏的身影,还是一前一后的走着。这是鸽子楼,恨不得多分出房间,多点儿地做房间,所以那楼道是能建多窄就建多窄的。楼道大约也就只能一个人通过,空间窄再加上格外安静,两人的脚步声即使放得很轻仍旧非常清晰。两人是一层层楼往上爬的,之前在外面看了,这鸽子楼有十几层高,两人没说话,就默默的爬着。各自的呼吸声在安静的空间里相互交融,无声的融化。茅九在心里数着,一层楼梯大约是十个台阶,两层楼梯也就是从下一层楼到上一层楼总共需走二十阶台阶。从一楼走到现在已经74阶台阶了,再走几步,就到四楼了。他没停,因为体质的缘故所以对阴冷脏物格外敏感,当然对方也会恐惧他的体质。不过因此有时候在对付鬼怪或肮脏邪术的时候,他反而能成为雷达般的存在。从一楼到三楼,很安静,也很干净。但四楼,他就不清楚了。茅九是因为体质对那些东西有所感应所以一路向前走,那陆修珏呢?他为什么一直向上走没想过停下来,没想过要每个房间的搜,一般来说普通人的确会有这种想法。宁可费力用最蠢的方式去寻找,也不可能会放过任何一个会寻找到目标的机会。但陆修珏却没有,他直奔上去,每到一层楼半点儿犹豫和停顿都没有。最重要的是掌握那个只尸猫行踪的手机在他手里,陆修珏根本不知道目标在哪儿。茅九心中是疑惑的,只是他什么也没说。估计问了,陆修珏百分百不会说。当最后一脚踏上四楼的时候,阴寒的死气顿时顺着脚底板往身体里直钻,冻了不到一秒,立刻被茅九体内的极阳之火扑杀得尖叫着逃跑。茅九停顿了一下,看着四楼的楼道,楼道隐在黑暗中,像是扭曲着通往地狱似的。月光全部被隔绝在外面,一点儿都照不进来。他有些迟疑,却发现陆修珏没有一丝停顿的继续走,此时已经走到了七八阶台阶,茅九叫住他。他回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不冷吗?”话刚问出口,茅九就突然意识到自己问的是个傻问题。那些阴邪的寒气,说白了其实就是邪气,能够驱除邪气的除了极阳的阳气,还有煞气。陆修珏说:“现在是盛夏,夜晚只会闷热,不会冷。”茅九摸摸鼻子,说:“我们在这儿停会儿吧。我觉得四楼有些问题。我们去看看——”“你的手机拿出来。”他的手机里有那只尸猫的行踪,拿出来一看就知道尸猫不在四楼。茅九抿着唇无声的望着居高临下的陆修珏,有些倔强有些坚持。陆修珏皱起眉头,他本以为茅九是个冷漠理智的人,谁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犯浑。那些不必要的善良也要分场合不是吗?“茅九,你应该清晰的意识到很重要的一点,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知道,我们的目的是找到窃金贼的线索,最重要的一点是必须知道他们驱使行尸的手法。”因为只有知道了驱使行尸的手法才能确定对方是什么人。千百年的传承和对驱使行尸术法的严格控制,现在只需要知道手法他们大约就能知道传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