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一眨眼间的事,看着大玲子身子飞速下降,在条件反射下,我不仅没有接她的意思,反倒自保地向一旁卧倒。这里可不是沙地,更不是柏油地面,全是棱棱角角的小石子,我扑倒的一瞬间就疼得龇牙咧嘴,但好在我躲避得及时。险之又险地,大玲子擦边砸下来,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一股带着热温的血点子溅了我一身,甚至有那么几滴还特别烫。我整个人彻底蒙了,这是我同事的血,在几秒钟前她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却成了一具毫无生命气息的尸体。
望着周围,我突然有一种陌生感,脑海里一时间有种快要失忆的感觉。我大喘着气,一点点挪着身子将自己翻过来。我真不想看这个现场,但潜意识里又强迫自己看了过去。
大玲子摔得实在太狠了,脑袋先着地,整个脑门都凹了进去,有个眼珠子还被挤了出来,耷拉着,一大摊血正在她身下迅速扩大。
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呆呆地坐着。虽然风呼呼地刮着,我脑门上却哗哗往外冒汗。
刚才这么一闹,楼里很多居民被吵醒了,挨家挨户的灯被点亮。不出5分钟,命案现场就会围满了人。如果面前死的不是大玲子,而是一个陌生人,我肯定会有条理地去控制现场,但现在我几乎机械地拿起电话,给刘千手拨了过去。他接电话后,我压根儿没听他说什么,只告诉他,某某地方出现命案,让他迅速赶来后就挂了。紧接着,我又给110、119甚至114都拨了电话。我脑袋绝对锈住了。我也没起身,就这么盘腿坐着,更没在乎周围人什么感受。
过了大约20分钟,一辆警车呼啸着冲了过来,这警车开得真霸道,尤其车前面还凹了一块,一定是强行从这片废墟里开出来,被碎砖乱瓦刮的。刘千手带着两个民警下车,这时候我周围站满了人,他吆喝一句:&ldo;大家让让,警察办案。&rdo;
等他冲进来后看到我傻子一样地坐着,很不满意地皱了皱眉,盯着周围瞧了瞧说:&ldo;这不是大玲子家吗?她怎么还没赶过来?&rdo;也怪我刚才电话里没说明白,我又特意指着尸体跟刘千手强调:&ldo;头儿,大玲子在这儿呢。&rdo;
刘千手一下明白了,当他冷不丁听到这个噩耗时整个身子哆嗦了一下。他能有这种动作,没出乎我的意料。
我是个老爷们儿,都说当爷们儿要坚强,但现在根本雄不起来。我痛苦地捂着脸,虽然这样看着有些蛋包,却能让我心里释放一些压力舒服一些。
刘千手回神很快,他一把将我拽起来说:&ldo;兄弟,看开些,大部分人面对朋友生死离别时都痛苦万分,但对警察来说,一定要压着这种悲痛,不然它会影响你的判断力。&rdo;刘千手称呼我为兄弟而不是李峰,我知道他是站在一个哥们儿的角度给我建议。我点点头,使劲儿深吸几口气,让心态尽快平稳下来。
刘千手让那俩民警对围观居民做一下现场笔录,又问我大玲子怎么回事。要细说起来,这事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我没说前因,只把来到大玲子家以后的经过简要复述一遍。刘千手听着的同时还凑到尸体旁边检查起来,等我说完他接话道:&ldo;从皮肤损伤程度和血迹来看,死者是从离地15~20米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只是……&rdo;当他看到大玲子的手腕时又一时犹豫起来。
我不懂刘千手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也没追问,只留意他表情的变化。他先是不解,后是诧异,最后在顿悟之下整个人急得跳了起来,拉着我就往楼上跑。我心说刘头儿怎么了,着什么急啊,我还特意劝他一句:&ldo;头儿,楼道里灯泡全坏了,上楼小心些。&rdo;
刘千手随口应了一声,我发现这老爷们儿夜视能力太强了,根本没太多留意楼梯,嗖嗖地一口气跑了上去。我看他这么狠,自己也憋着一口气,不管那么多,随着他玩命往上奔。我俩先后来到5楼,刘千手把枪掏了出来,跟我小声说了一句:&ldo;你说过,大玲子被你绑住了,但她能这么快挣脱,手腕上还没有勒痕,只能有一种解释,她是被人松绑的。&rdo;
我顺着这话往下想了想,脑袋里嗡了一声。我明白刘头儿话里话外的意思,说白了,刚才大玲子屋里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一连串命案的凶手。
我没带枪也没带胶皮棍,却顺手一拽把腰带抽了出来。不要小瞧腰带,真碰到凶手,只要逮住机会,我绝对能用腰带把他勒个半死。
刘千手率先进屋,一脸冷峻地四下瞧着,我紧随其后,提醒他大玲子刚才被绑在哪个卧室。我们一点点向卧室靠去,我看到床上时,一下全信了刘千手的话。那一条条当绳子用的碎床单全都整齐地摆成一排,大玲子一直疯疯癫癫的,不可能会这么做。可自打进了屋,我们就没发现任何人,难道趁刚才混乱的时间,凶手逃了?
刘千手对我打手势,让我好好守住卧室门口,他又自行观察四周。这里乱归乱,但凭刘千手的老练也没找到疑点,他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跟我说能不能发现线索,就得靠法医和痕迹专家了。
这期间我冷静不少,回想着最近的经历,我觉得我该好好跟刘千手讲讲了。法医和痕迹专家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赶到,我就趁机说起来,包括我之前经历的那些古怪。刘千手听得直皱眉,不时瞪我一眼。他一直是邋遢的形象,现在却一改这种风格,在邋遢的外表下,更多流露出来的是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