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咬着唇道,“我不是护着他,只马房那么多人,他一个能看得过来?这东南西北四个面儿呢,他在东边,还能知道西边的?要是有人早有预谋,哪儿防得过来呢。”老夫人听着点点头,眉一挑道,“我记得马房还有个二管事的,是不是?”那二管事是三房的人,苏宗庆一听来了劲,一叠声的道,“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人了,指不定就是他们俩合伙的!”他还想趁着这机会把大房三房都拉到水里,唐枚暗自嗤笑一声,真是做梦!“把那两个人都带上来。”老夫人道,又看着苏宗庆,“要是跟王管事无关,你可要给你大嫂好好道歉,那王管事的药钱也得算你头上。”苏宗庆打也打了,道歉么算什么,他样样话都说得出口,再说,这事总是跟马房脱不了干系的,也就答应了。苏宗成这会儿也来了,见到几个人都在老夫人屋里,露出吃惊的表情,“听说二嫂的马车被人砍了,怎么,还没查出来?”苏宗庆哼了声,“你又去吃酒了?”苏宗成忙摇手道,“哪里,今儿衙门有点事,才回来。”正说着,江妈妈把两个管事带来了,都跪在门外面。“哎哟,怎么打成这样。”苏宗成瞪大了眼睛,“二哥你打得不成?好好问就是了,好歹是大嫂的陪房。”苏宗庆有点恼火,“你懂什么,你以为是女人呢,还要怜香惜玉?”苏宗成就闭上了嘴巴。雪梨把大椅搬到门口,老夫人坐下后,唐枚几人也走了过去。“那砍车的事,你们一点儿不知道?那会儿马车旁边没人看守吗?”“回老夫人,小的真不知道。”王管事郁闷道,“大半夜的都在睡觉,谁会发觉呢,就是有看守的人,哪里会想到有人做这种事,偷闲打个盹也是常有的……”那二管事也符合道,“是啊,老夫人,咱们真是冤枉啊!”“冤枉?你们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吧!”苏宗庆骂道,“砍车不得有声音,你们都是聋子啊?”老夫人也头疼的很。王管事忽然一拍脑袋,“是了,小的想起来了,昨儿晚上小周着了凉,问他,他说是被子没盖好……”二管事没想到王管事会提起这个,忙道,“小周是着凉了,还叫了大夫抓药吃呢,我叫他回去歇息了。”王管事哦了一声,“我是想说,他晚上常起夜的,指不定发现了什么呢,都没来得及问他。”冯氏皱起眉,“你怎么不早说?快叫人去把小周叫来!”二管事顿时着急起来,“小周病得有点儿重,只怕……再说,他一个孩子知道什么呢。”不过是要叫来问问,二管事却急成那样,明眼人都瞧出怎么回事了,老夫人眯起眼道,“叫人去找小周,病着也要带来!”二管事见老夫人开口,也不敢再说话,但额头上的汗珠却一滴滴的滚了下来。苏宗庆上去踢了他一脚,骂道,“你是不是瞒着什么?作死的,还不快说!是不是也要打你鞭子你才舒坦呢!”“没,没有,小的不敢欺瞒二爷。”二管事结巴道。苏宗成自然要护着自个儿的人了,笑着道,“他哪里敢瞒着二哥,只不过小周还是个孩子,他是心软,怕那孩子受到惊吓呢。”苏宗庆不由嗤笑一声,管事对手下能这么顾惜,哪个会信,当下只觉得三房更像是罪魁祸首,就把矛头指向了三房,对苏宗成道,“我想起来了啊,那小周是不是三弟妹哪个陪房的儿子啊?”苏宗成脸色变了变,但头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怎么可能,当然不是了,完全没有关系!”老夫人身后,唐枚与冯氏对视了一眼,又各自撇开头去。今天有件事很纠结,发晚了,抱歉。审查(二)小周确实病着,带上来的时候脸色惨白,眼睛下方两个老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他跪在地上,整个人抖成了一团。“不,不知老夫人要问小的什,什么……”他也不敢看老夫人,眼睛盯着地面。不等老夫人问,苏宗庆喝道,“你晚上可看见什么了,老实交代,不然也得吃鞭子!”小周吓得完全没了主意,他没想到自己会着凉,也没想到王管事竟然会注意到自己身上。平日里,他都是默不作声的,看上去很是忠厚,要不是家里缺钱花,娘要治病,这种事他也不会去做,可那是十两银子那!足够他们家花销几个月的了,反正只是毁了马车,人又伤不到,他也就应了。可现在却东窗事发,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这一迟疑更加让人怀疑,二管事着急的提醒道,“都等着你说话呢,你是哑巴了还是怎么?”小周这才惊醒过来,磕磕巴巴道,“小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小的……”“没看到还会吓成这样,不是心里有鬼?”苏宗庆怒不可遏,小小一个养马的居然还敢砍他们二房的马车了,还得了!管他是哪个房的人,今儿一定要好好惩戒惩戒,才不至于叫他们颜面扫地!“娘,肯定是他,不用说了,看这藏头缩尾的,还说什么养病,别的时候没病,偏昨儿着凉。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了?”苏宗庆嚷嚷道,“死小子,你快点说,为何要砍马车?哪个叫你砍的。胆子肥到天上去了!”冯氏却摇摇头道,“也不能错怪了人,瞧他那么瘦弱。也不像想砍车的,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好处?”苏宗庆灵光一动,挥手道,“好处肯定都藏在他那屋子里呢,去,快去搜!”那些婆子倒是没动,都看着老夫人。“娘。我今儿把话放这里了,要是搜不到,我就跟大嫂道歉,这事算了,娘您就让他们去搜吧。我还真不信了!”老夫人其实也很怀疑小周了,就摆了摆手。几个婆子登时就跑远了。小周见她们真去搜屋子,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慢慢瘫倒在地上。不到一会儿,那几个婆子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青布袋子,其中一人禀告道,“里头有十两银子呢!”一边就交给江妈妈。江妈妈看了看。朝老夫人点点头。苏宗庆见自己猜对了,得意洋洋,又一脚踢在小周身上,“这些银子你哪来的,快说,再敢遮遮掩掩。可没有刚才那么好了,把你送衙门去,不给你上个夹棍都对不起你!”小周不过十来岁的年纪,顿时哭了起来。二管事白着脸,心知瞒不过,忙想了个注意,刚要开口,却听唐枚道,“这银钱料想也不是有人借给你的,你快交代了吧,我看你肯定也是有苦衷,不然好好的没必要跟主子过不去,是不?”什么借银子本来是二管事要找的借口,被她提前说了,二管事一下子被口水呛到,连连咳嗽。小周此时已经承受不住,用抖颤的声音道,“是,是,是初月给的,叫,叫小的找个机会毁了那辆马车……”初月这名字有点儿陌生,在场的都不太清楚,除了江妈妈。苏宗庆这就要叫人去抓初月。老夫人这时忽然道,“你们这就回去罢,余下的我自会处理。”苏宗庆不服,“娘。还没有抓到罪魁祸首呢!”老夫人目光一冷,嘴唇抿得紧紧的看着他。场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苏宗庆最后还是不甘的听了老夫人的话,告辞走了,小周则暂时先被关押起来,其余人等也纷纷离开江妈妈关紧了卧房门。老夫人淡淡道,“初月是哪个,你现在可以说了。”江妈妈叹口气,“那初月是王二娘子的小女儿,在大厨房里做粗使活的……”老夫人嗯了一声,语气里终于带了几分疲倦出来,“你也不要再遮掩了,总归是跟他们哪个有关系,不然一个粗使丫环能唆使人做出这等事?哼,那十两银子,她也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