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举动非同小可,牛氏听到了,吓得把茶水泼到了自己手上,被烫得鬼叫不止。“你是活该,怎么做出这种蠢事!”苏宗成在屋里头走来走去,“那吴菡萏这样金贵的,你把人家弄到水里,万一淹死了,你拿命去陪?你是中邪了还是怎么?怎的一点不长脑子的!”这一连串骂把牛氏骂哭了,嚎叫道,“你怪得到我?我这还不是为了修儿好么,谁叫那吴家的人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但凡她客气一点,会逼得我这样做?咱们修儿怎么了,哪里比不上别人,她要这么厌弃!说什么小侯爷,呸,那小侯爷就一定看得上吴菡萏?”苏宗成一直也想巴结顾逢年,如今这事搞砸了,也是火大的很,回头骂道,“不怪你怪谁,生出个这么窝囊的东西!”牛氏一听,眼睛瞪得滚圆,往地上一坐就撒起泼来。屋里头闹得动静太大,只会叫老夫人晓得,苏宗成头都要炸了,只好又哄牛氏起来,“我这不是太急了么,你这样干什么?当务之急是去求娘,难不成真要你娘家来把你接回去不成?”牛氏抹着眼睛,“要求也是你去求,娘肯定不会见我的。”苏宗成叹口气,只得去老夫人那里了。可老夫人哪里肯,劈头盖脸把苏宗成骂了一通,直接把他赶出了门外。江妈妈赶紧拿了颗护心药丸给老夫人服下,安抚道,“幸好也没有出什么事,外头只当是失足落水,吴夫人也不会到处声张的,毕竟没有什么证据,二个小姐看看荷花,出意外的事情不是没有。”京城里就有好几件呢。那二媳妇跟四丫头实在太不像话了!老夫人岂止在意这一桩,以往加起来都不知道有多少件了,她摆摆手,“一定要叫牛家接了她回去,我不想再看到她。”二夫人这次委实是过分了些,吴家好歹都同老夫人沾点亲戚关系的,也能下这种毒手,老夫人不好面对吴家,所以二夫人肯定要受些惩罚,江妈妈也便不再劝了。老夫人坐了坐,问起唐枚,“倒是受了凉没有?”今日这事幸好有少夫人才没有闹大的,不然二少爷跳下去救了吴菡萏,男女授受不亲,更是不好解决的了。要娶了罢,吴家一辈子不舒服,不娶罢,外头风言风语也不好听,会成为难解的结,所以老夫人才特别关心少夫人。江妈妈心里明白,笑着道,“大夫看过了,开了驱寒的,天气所幸还暖。”“把库里那紫灵芝拿一对送了去,务必叫她吃了。”江妈妈应一声,便去外头传话。唐枚还是着了凉的,喉咙里痒痒,不时的咳嗽几声。苏豫也才回来,坐在床边道,“叫你不要理的,你管了干什么?”见人掉河里也不管么,难道看人淹死?唐枚皱眉道,“侯爷胡说呢,咱们府里要死了人,外头会怎么讲?再说,我反正会游水的,也不是难事。”其实最重要的是,她救了吴菡萏,那功劳可大呢,老夫人那里,又得了好印象。在这武阳侯府要好好生存,除了对付眼前这个武阳侯大boss外,老夫人显然也很重要,她才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她救过苏若琳,苏豫自是知道的,便挑了挑眉,“会的话,怎么还病了。”有些责备在里面,可听起来却使得心里泛了点甜,她笑着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坚实的胸口。他的气味是好闻的,有股很安全的味道。回应似乎早就习惯,又似乎不曾习惯过,苏豫坐在那里,手掌托着她垂落下来的一段黑发。他握了握那乌发,顺着抚到她脸颊上,那里温暖而有弹性,带着清淡的香味。“吃过药没有?”他问。红玉正好端了药碗来,忙道,“药来了。”唐枚放开手,坐直了,把碗接过来几口就喝了下去。那中药实在太难喝,她眉头拧成了一团,像是在忍受什么重大的苦楚一般。苏豫看了嘴角一弯,从盘子里拿了早就备好的蜜糖塞她嘴里。“谢谢侯爷。”她笑着掩了下嘴。红玉不打搅他们,赶紧收了药碗,夹着托盘走了。“今儿听说那五小姐像是要嫁给定南侯府的小侯爷了。”她重新依偎在他怀里,轻声道,“那小侯爷据说也是文武双全的,看来京城的年轻才俊也不少呢,侯爷就没有认识的么?”她实在想早些给苏若琳定一个下来。假若那武王当真不堪,若是老夫人硬要把苏若琳嫁过去,那祖孙几个岂不是又要起冲突?那不是她想看到的。苏豫沉默了会儿,这事是不能再拖了,他早晚要上战场,最好就在他出征前能给妹妹找一个合适的。他想了想道,“倒是有两个,一个是刑部的,一个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应该不是勋贵人家,没有什么公爷侯爷世子的头衔,唐枚仰头看看他。“莫非是寒门出来的?”“是。”他没有否认。在他看来,不凭借家族力量取得的锦绣前途才是令人信服的,那两位公子就是如此。“可是,家世未免有些……”她当然也不介意。可他们到底是侯府。老夫人怕是不会肯。苏豫身子略微一直,“人好就行了。”他瞬间的姿势下意识的就散发出一股戾气,像是在表明,只要老夫人不肯,他铁定就要硬来。可问题是苏若琳毕竟不是他,唐枚心里这么想,可面子上并不明着反驳,笑了笑道,“人好是很重要。可是也要若琳喜欢不是?都还没有见过罢,长得怎么样呢?”长相又有多少重要,苏豫皱了皱眉。“尚可。”“比起侯爷来呢?”她打趣。他不知道怎么答了,垂眸看着她。她微微的笑起来,“侯爷这样的脸很好看,若是能同你差不多,最好不过了。”居然称赞他好看,苏豫僵在那里。她大着胆子道,“到底以后是要一同生活的,若是能像侯爷这般……”他一把握住她的腰,低声道,“你给我适可而止!”虽然听起来有些凶狠。可他满脸说不出的别扭,唐枚嘻嘻笑个不止。像是被感染到,他忽地也笑起来,没好气道,“你越发没个体统了。连我也敢说笑?”“我只是说样貌而已。是侯爷多想了。”她撇了撇嘴,顺便就把这事先扔在一边。还是要先试过老夫人那里怎么说,至于苏豫,她有的是办法对付,就只问起他一会儿准备做什么,一般这时候他都是看书,要么出去练练功什么的。“你呢?舒服点没有?”他却反问。“我就在床上休息好了,懒得下来。”她见他关心自己,便抓住机会道,“要是侯爷不忙的话,陪我一起看书,好么?”他平时没有这个习惯这么早上床,就朝她身上看了眼。这天气穿得少,曲线毕露。在这样辣的目光注视之下,唐枚拿起手边的毯子裹了裹,“侯爷可以在上面摆个案几么,也可以练字看书的。”语气娇弱,带着些诱惑。他想了想,“也好。”没想到他真的肯!唐枚心花怒放,忙叫红玉把案几摆在床上,又取了笔墨纸砚和几卷书籍来。他换了干净的衣服,脱鞋子上来,拿起书看。看着那张安静又英俊的脸,她嘴角翘的越来越高,这个人正在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渐渐变化着,她岂能不高兴呢?“要不要写字?”过了会儿,她又殷勤的给他磨墨。苏豫便拿起笔来写字。她在案几左边撑着腮帮子看他,一边问,“侯爷练这个几年了?”“十八年。”从四岁开始,原来已经有十八年了,他手顿了顿,想起第一次写字时,父亲母亲在身边亲自教导,二人欢欣的鼓励他,有一天,他终于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他的笔尖忽地一抖,一滴墨水落下来,渲染开来,像是长出了朵墨色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