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芬便去给门房的小厮传话,一会儿又跑回来道,“她说有话给少夫人禀告,非要见少夫人呢。”看来是有什么隐情,唐枚就让春芬带进来。那邱枣花长着中等个儿,一双鱼泡眼,皮肤黑的发红,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你有什么事要禀告?”唐枚发问。邱枣花眼睛四处瞟了一眼,却是不说。什么机密大事,还不能教旁人听到?唐枚越发好奇了。而刘妈妈虎着脸十分的不高兴,她是太太都信任的人,这邱枣花居然敢防着她不说,不由喝道,“还不快讲,别浪费少夫人的时间”邱枣花连忙磕了一个头,“少夫人,这事儿奴婢不能告诉别的人。”刘妈妈气得牙痒痒,眼睛瞪得老大,但邱枣花毫不惊慌,一副有旁人在她就不讲的架势。唐枚看着好笑,想了想道,“妈妈先下去罢。”少夫人居然也叫她下去,刘妈妈脸都发青了,捏着拳头,狠狠瞪了邱枣花一眼才退到门外。邱枣花这才说道,“少夫人,是关于春梅的。”唐枚怔了怔,这倒真的是件机密的事情,可春梅交给张氏处理,她应该做好了保密工作才是呀,怎的眼前这个人竟然会知道?“春梅跟她爹娘都被太太派到了庄上。”下一句,邱枣花就解释清楚了。张氏把他们一家子派去农庄,足见她的善良,并没有把他们赶出门,也没有做出多少惩罚来,只是赶到了远一些的地方。唐枚对春梅已经没有什么想法,是以对这件事也没多大的兴趣,可邱枣花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很是惊讶。邱枣花说,“有人要给春梅一家子赎身,拿了好些银子出来,若是去了太太那里,太太定然会同意的,让春梅一家恢复自由身。到时候,春梅就能过上好日子,指不定……少夫人,奴婢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奴婢知道背后拿出银子的是谁。”晚上八点还有一更~~告密唐枚等着她说下去。可到最后关键的地方,邱枣花忽然有些发憷,犹豫再三,才低下头,小声说道,“是二姑爷。”白振扬?他竟然会做这种事?唐枚陷入了沉思。邱枣花不敢抬头,她无法想象二姑奶奶现在该是如何的震怒,可正因为如此,她才要上这里。二姑爷给春梅赎身,定然是去养了当外室,她可是来立功的“你是如何知晓的?”唐枚过了会儿才问道。“春梅的娘说打算替他们赎身的是远房亲戚,可是奴婢总觉得有些不对头,便趁着送饭的时当偷听他们说话,才知道那人是二姑爷派来的。他们刻意隐瞒,奴婢觉着,怎么也应该让二姑奶奶知道才行。”原来是来邀功的,唐枚淡淡道,“你这就回去罢。”邱枣花愣住了,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诧异的抬起头,“二姑奶奶没有别的事问奴婢了么?”“没有。”邱枣花被她的目光一扫,顿时惊慌起来,心里又很疑惑,她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二姑奶奶,生怕二姑奶奶吃暗亏,怎的却似白费了这番力气“二姑奶奶,奴婢看……”她不甘心,还要继续说。唐枚打断她,“我让你回去,是回唐家那里,把这番话说与我娘听。”邱枣花闻言慌得坐倒在地,不可置信道,“二姑奶奶,奴婢可是全为了您着想啊,绝没有越过太太的意思”唐枚没有再理她,把刘妈妈叫了进来。刘妈妈看到邱枣花的倒霉样子,心里暗自得意,教你要防着我表忠心,如今落得这个地步也是该的一边又请示唐枚如何处置邱枣花。“妈妈等会儿送她去娘那里。”唐枚走到书案前,起笔写了封信交给刘妈妈,“这个也一同带过去。”邱枣花连说饶命,心里懊悔不堪,这一趟着实是来错了,竟落得两面不讨好。刘妈妈得了信,拽着邱枣花就出门去了。到了天黑的时候刘妈妈方才回来,瞅着唐枚,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担忧,一会儿又是痛心,看得几个丫环一头雾水。后来刘妈妈实在忍不住了,凑过来道,“少夫人,你真是下定了决心要和离?”这是张氏告知的,她当时真觉得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后来又恍然大悟唐枚这段时间的异常举动,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唐枚道,“不然怎样?他都去养外室了。”刘妈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嘟囔道,“那少夫人为何还要叫太太放了春梅呢?这不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唐枚正色道,“我也想看看他要干什么,假若真的是去养外室,妈妈觉得我还能跟他过下去么?”刘妈妈叹口气,“少夫人这是何必呢”“娘都没有反对,妈妈还有话讲?”唐枚把张氏抬了出来。刘妈妈彻底没话了,只叹了一晚上的气。却说钟妈妈拿着银票跑回来,自然不敢出现在唐府内,在后门小巷子口等了半天,终于盼到他儿子金贵换班,立时冲上去把他拖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娘,你怎么在这儿啊?”金贵剔着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钟妈妈把银票掏出来,一股脑儿的塞在他手里,“千万别叫人看见,快找个地方藏起来。”金贵眼睛瞪大了,把银票数了数,惊呼道,“哟,娘这是抢来的还是咋的?藏起来?莫不是杀了人,官府要来拉你罢?”“你别给我瞎说,死小子,你母亲有这本事杀人还能当人奴才?”钟妈妈呸的一声,四处看了看,知道自己儿子闻其问题来穷追不舍的,压低声音道,“是陈姨娘的钱,嘿,她才是胆子大呢,竟要我找人给她行凶,这钱就是雇人用的。”“这有什么难?”金贵道,“有这么多钱,足够养活一大家子,多得是有人要拿命换呢,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包什么包,你傻啊你查出来,咱们得一起死”钟妈妈露出凶狠之色,“咱们是奴才不假,可又不是傻蛋干什么要给她做这些勾当?这银票你快藏好,我到时候就说找了人,结果那人是个骗子,拿了钱跑掉找不见了,我最多也就是被她骂一通。”金贵朝钟妈妈看一眼,翘起拇指道,“果然姜是老的辣,娘这招真厉害,哈哈,这钱咱们可有得使呢,比你一点点从她那里扣来的好。放心,我这就找个地方藏起来。”钟妈妈点点头,叮嘱一句,“别叫你爹知晓,你也别犯浑,拿了去逛窑子”“是,是。”金贵一叠声的说道,满脸喜色的走去了后门。钟妈妈看四处无人,把怀里的药丸拿出来,想了想,在后面泥地里挖了个洞,把药丸埋进去消灭证据,然后便偷偷从小路走了。今儿不知是什么日子,唐枚自早上起床后,就见一干丫环们神情怪异,说不出是兴奋还是什么,总之与往常十分的不一样。后来还是红玉拿来一个精致漂亮的木板盒,叫她在上面播什么粟米种子,她一番旁敲侧击后才晓得,原是快要到七夕节了难怪这些年轻姑娘个个都春心荡漾,少女情怀遮也遮不住呢。唐枚敷衍得洒了一把种子,这习俗叫“种生”,乃是求子的,她岂会真心实意。红玉却高高兴兴得把木板盒放在窗台上,笑着道,“过两日就能长出来了,祝少夫人早得贵子呀。”唐枚不知道说什么好,扭头一看,只见刘妈妈黑着一张脸,显然对她要和离的事情耿耿于怀,到现在都没有想通。春芬这时候迎了唐惠进来。“大姐?”唐枚有些惊讶,再一看她的脸色不太好,便知有事。唐惠一来就看到生花盆,神情更是黯然下来。她嫁入郑家六年,一直一无所出,早上在种生花盆的时候,被她婆婆瞧见,她婆婆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可这次言辞里也忍不住带了怨气。她深感内疚,再待在那里只觉得气都透不过来,又想起娘家的事,便过来瞧瞧唐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