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两声,季恒心道不妥,佛门重地庄严肃穆,她笑得委实突兀,很快捂住自己的嘴,缩缩脖子,咳嗽几声,当先前的笑不存在。
几息后,她从激动的心情中回复过来,举步走向重檐斗拱,琉璃生光的违命殿。
殿门口右侧竖有石龟驮载的八角经幢,足有三丈高。幢身刻有经文与莲纹、云纹,粗看之下内蕴某种禁制。忍住想要看个明白的心,季恒将注意力放到违命殿本身。
站在墨漆大门口向内张望,季恒浑身一震,只见正中一尊巨型白玉观音塑像拔地而起,其身后是一字排开的五尊佛像。从殿外看,整座大殿呈封闭式结构,而殿内观音像的高度远超殿顶,仿佛在内蕴乾坤中直插云霄,排云而上。以她此刻目力,站在门口的位置只能窥见观音下巴,无法得见真容。
在凡人界时,她年纪尚幼,只听村里人提起过烧香拜佛,从没进过寺庙,但也知道佛是最高境界的存在,菩萨的位置不该超越佛的存在。然而在违命殿,观音像仿佛处于宇宙正中,佛像立于观音像后,似以观音为尊。
殿内两侧皆是巨幅彩绘,万尊形态各异,或坐或站或卧的佛像行行密密,使人眼花缭乱。季恒多看几眼便觉晕眩,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五尊佛像双目半合,俯瞰众生,双手或执法器,或结不同手印,引人探究。佛像跟前千盏莲灯齐明,右侧另有一只黑褐色大罄,足有一人高。
在庄严震撼又透出一丝诡谲的塑像面前,季恒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轻了许多,正欲以神识查探周围是否有人,梵音自八方而来灌入耳中。
“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与佛有因。与佛有缘。佛法相因。常乐我静。朝念观世音。暮念观世音。念念从心起。念佛不离心。天罗神。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南无摩诃般若波罗密。”(*1
字字句句暗含韵律,以某种功法唱诵而出,使经文与内息产生微妙连结,直达心底。季恒心中一动,又听咒言:“唵、嘛、呢、叭、咪、吽。”声波振动与胸腔共鸣,发出嗡嗡声响,使人精神恍惚。
季恒身形微晃,一个哆嗦,骤然警醒后大喜。
这不就是她在寻找的音波功嘛,想不到如此神奇。
她轻松运转灵力,脑子瞬间恢复清明,见观音像前设有蒲团,便盘膝坐了下去,凝神细听。边听边运足目力仰视观音像,勉强可见观音手托净瓶,面容似乎颇为和善。
看着看着她脖子酸痛,悄悄放出神识查探,感觉不到违命殿内外有其他人的存在,猜想传说中的扫地师太应当不在殿中。于是把三个蒲团拼在一起,躺了下来。
耳畔梵音声声,眼前观音下巴丰润,凿井花纹繁复,内息敞通似有所悟的同时,季恒生出以天为庐,以地为席的感觉,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等季恒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觉双腿腾空,身体被什么东西拽着,不断向上移动。她倏然睁开眼,面前是观音像身前璎珞珠串。
不等她反应过来,衣服后领一紧,整个人凌空飞起,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让她想起一棵大树将她抛上树冠时的情景。
与此同时,丹田内的灵力猛一收缩,继而轰然在体内炸开,灵力形成气流向外涌动,减缓了她的上升之势,使她在虚空中停了一停。
这还是她首次运用灵力半空中定住身体,来不及思考其他,便对着净瓶口垂足而坐的人影高喊:“菩萨饶命,我不是故意的。”
那道身影显然没料想到她居然能定在半空,咦了一声,道:“鱼来。”
“哎呀。”
季恒灵力一滞,身体失去控制,立刻朝净瓶口的人影直直飞去,真跟条鱼似的落在那人身边。
那女子光头、缁衣、赤足,眉眼柔和,唇角带笑,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一手提着鱼竿,竿上没有鱼线。
只见她素手轻扬,鱼竿消失不见,季恒颈后一松,心中却是大骇。
她竟是被此人当成鱼那样钓上来的,鱼竿无线,意味着此人纯以灵力化钩。
什么扫地师太,分明是钓鱼师太。
“看来你喜欢躺着。说你是鱼,就真变成鱼了?”
季恒维持刚被钓上来的姿势躺在地上不言不语,眼睛眨巴眨巴,若是嘴巴也那样一张一合,倒是更像一条鱼了。
听出对方话里的笑意,似乎并无恶意,季恒手脚利索地爬起来行礼道:“弟子季恒,拜见前辈。”
那女子下巴微抬,“坐。”
“是。”
季恒人小胆大,也不爱说虚话,学那女子的样子坐在净瓶口,两条腿还晃了一晃。
那女子问她:“坐得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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