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去,就看到谢致皱着眉横躺在沙发上。谢致人高马大,头枕在沙发这头的靠垫上,一条腿就已经悬空在外,还有一条腿gān脆挂到地上。
&ldo;谢致?&rdo;周裴景以为谢致睡着了,轻声喊他。
谢致动也不动。周裴景小心地靠近他,观察了一会儿,谢致紧紧皱着眉地呻吟了两下,好像是身体很不舒服。周裴景手搭上谢致的额头,倏一下收回来,确定谢致在发高烧。
本来嘛,周裴景是想去给谢致找退烧药的,可是谢致这幅罕见的病弱模样煞是好看。他手脚修长,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t恤下的肌rou起伏连绵,充满野xg的美感,像极了一副名画。周裴景看得邪念顿生,手痒至极,毕竟他很早就想画谢致了,眼下谢致还病得任人鱼rou,周裴景蹲着看了一会儿,确定谢致一时半会儿不会醒,居然真的恶向胆边生,回房间搬出了画板。
周裴景的铅笔才在画纸上勾勒出一个雏形,谢致就一个翻身,从沙发上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ldo;咚&rdo;的一声。周裴景赶紧放下了笔去扶谢致。
谢致摔醒了,软绵绵地搂着周裴景的肩膀想站起来,周裴景跪在地上,被谢致沉重的身躯压得喘不过气,他有点心虚,咬着牙把谢致支起来,放回沙发上,道:&ldo;你是不是发烧了?我去给你拿药!&rdo;
他急急忙忙跑回了自己房间,在备用药箱里翻出一板退烧药,又去烧了一壶水,倒了热水喂谢致吃下药丸。
谢致斜睨他一眼,虽然烧的慌,思维还是敏捷的:&ldo;你刚才在gān什么?&rdo;
&ldo;搬了画板要去上油画课,看到你滚了下来。&rdo;周裴景睁眼说瞎话。
谢致心里有些不信,但他没jg神想那么多,拉着周裴景不放:&ldo;上什么课,留下来照顾我。&rdo;
&ldo;啊?&rdo;周裴景为难地皱起了脸,&ldo;我老师很难约的,你找别人照顾你吧。&rdo;
周裴景这话半真半假,他的绘画老师是国内的油画大家李荣海,前段时间去国外办画展,算来得有几个月没给周裴景授课了。不过大师心理到底还是惦记这个小徒弟的,刚回国就跟周裴景约定了时间,周六下午在他的工作室见面。
这天才是周四下午,因为期中考完,学校大发慈悲提前放假了。
&ldo;我手机丢了,找不到别人,不然我为什么拉着你?&rdo;生病的谢致比往常要像个一个大男孩,缠着比自己小五六岁的学弟都不会脸红。
周裴景手臂被谢致拉着,低头看了几眼谢致,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他的老师叫他带上最满意的画过去,他一张满意的作品也没有,他最近唯一想画的,就是谢致。
&ldo;那我留下来照顾你,不过你能不能让我画一张画啊,你躺着不动就可以了!&rdo;
谢致挑挑眉,他早就注意到支在电视柜前边的画架和码的整整齐齐的颜料,周裴景一说他心下就了然了,眯起眼睛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周裴景:&ldo;刚才我要是没摔下沙发,你恐怕已经画完走人了吧?&rdo;
周裴景没想到会被拆穿心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ldo;胆子挺大啊,&rdo;谢致磨着牙,抓起周裴景,&ldo;你说,你是不是想看我烧死在房间里?&rdo;
&ldo;不是的……&rdo;周裴景被谢致压到了身下,惊恐万分,&ldo;我就是稍微画一下……&rdo;
&ldo;稍微画一下?&rdo;谢致的脸在周裴景眼前放大了,&ldo;那我稍微揍你一下,也没事吧。&rdo;
周裴景簌簌发抖,埋怨自己刚才怎么就胆大包天地扔着生病的谢致开始画画了。
谢致一番动作,头又有些晕,退烧药的药效像是上来了,十分想睡。
他松开周裴景:&ldo;你想画就画吧,给我盖chuáng被子。&rdo;
周裴景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了,谢致手肘撑起来,躺在了他旁边。
&ldo;不过画要送给我。&rdo;谢致侧过头来,对他轻轻一笑。
周裴景的确完成了他最为满意的一幅作品。
画里的谢致优雅地躺在chuáng上,手脚微垂,如同一只蛰伏的猎豹,窗外的光影复杂的笼罩在他深刻的眉目间,光与暗、沉静与张力矛盾地共生于同一平面,周裴景是一个诚实的记录者,一笔一画都勾勒地清楚恰当。
谢致看见这张画的时候,周裴景已经失踪了四年多。谢致在海市上大学,也开始管理家中在海市的产业。
李荣海恰巧在海市开了一场画展,谢致路过商场,见了画展的广告牌,想起来这是周裴景的油画老师,便买了票去看。这幅画挂在画展的角落,简介上介绍道,这是学生周裴景jiāo给李荣海的最后一张画作,他曾说要拿去送朋友,托老师找人帮他裱起来,画裱完后,周裴景却没了音讯。不论发生什么,希望还能再见这个学生一面。
谢致站在画前,一直到艺术馆闭馆。
随后,他联系了李荣海的助理,打算买下这幅画,李荣海当然是拒绝,谢致便花天价拍下了李荣海自己的一件作品,以约他见面。
李荣海觉得这买家还挺有趣的,慡快地应了约,叫人在拍卖会场附近的一间茶楼里定了座,请谢先生喝茶。不过当谢致穿着风衣推开雅间的门时,李荣海就呆住了。
半晌,李荣海开口:&ldo;其实只要告诉我你就是小裴景的那位朋友,我自然会将画送还给你‐‐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rdo;
&ldo;李大师这幅《海口晴日》我很喜欢。&rdo;谢致点了一壶碧螺chun,不紧不慢地喝。
&ldo;我还记得裴景把画给我看的时候,他很高兴,&rdo;李荣海回忆,&ldo;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不太爱说话,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说起来也惭愧,我那天见到这幅画,几乎是嫉妒的,我十一岁的时候画不出这样的画,甚至不及他一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