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纷纷便急哄哄地令莺时四人收拾东西,因着此次回去凡事都受限制,是以她算了算最多只能带上两人。
“饭饭是一定要的,我就指望她吃饭呢。”薛纷纷把人拉到身旁,又在三人身上逡巡一番,眼神跟街市上挑选排骨肉无疑,最后不出所料将莺时拉到跟前,朝另外季夏子春笑眯眯地,“你们记得日日给我打扫屋子,若是回来有丁点儿灰尘,仔细我克扣你们月钱。”
季夏子春不在回乡行列,嘴巴能挂起打油瓶儿,“小姐偏心,抛弃我二人。”
薛纷纷理直气壮,“这怎么能是抛弃?这只是暂时抛弃。”
说罢自个儿反倒一笑,张口咬住饭饭递来的八珍糕点,小嘴包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怎么了,不服气?”
却哪敢不服气呢,她就是薛家的小霸王,向来说一不二。
连平南王都捧在手心里宠爱,她们怎敢置喙?
末了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不情不愿地,“小姐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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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薛纷纷如往常一般睡到辰末才见醒,莺时将准备好的衣裳搁在床头,她随手拿了最上边的丁香色马面裙便往头上套,好在被莺时及时止住。
“小姐莫不是睡迷糊了,这是穿下身的裙子!”莺时掖着嘴角偷笑。
话音刚落便见薛纷纷一头歪倒在引枕上,扯了一旁锦被蒙住头,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声音瓮声瓮气地从底下传出,“再睡一会儿,反正大哥酉时才来。”
莺时上前拽了拽被角,没想到被她攒得结结实实,“您忘了,昨日还有东西尚未收拾完毕。马上就要吃午饭了,待会儿还要去找老夫人辞别,事情可多着呢,不能再睡了!”
内室静了许久,薛纷纷才缓缓伸出一手,强撑着坐起身子。漆黑如墨的头发倾泻而下,顺着肩头滑至身前,她偏头半眯着双眼轻揉了揉,姿态懒怠撩人,“那先吃饭吧。”
果真无论何时都不忘记吃,莺时应了声继续给她衣裳,心中不由得喟叹,像小姐这样的,难怪将军放不下要千里迢迢地从苏州府赶回来。
早饭是饭饭煮的小馄饨下了粗面,另配几碟爽口小菜,她吃时津津有味。无外乎是要回粤东了,心情雀跃,胃口大开。
饭后又去留玉斋跟沈景仪道了声别,可惜后者态度始终不冷不热,薛纷纷心中有数,不多时便请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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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将军府翘首以盼,终于酉时等到门房通传,说薛锦坤到了。
薛纷纷便命人将行礼搬上马车,因着她东西多,另备了一辆。及至码头时卸下,依旧是上回的那艘大福船,薛纷纷轻车熟路地登船,寻到客房让人安置好行礼。这回她早有准备,找大夫提前开了治晕船的药,勉强撑个四五日不成问题。
福船一路停岸补给,不难看到路边城外均有灾民,薛纷纷手扶在龙纹船舷远远眺望,心中极不是滋味。离远了看是一回事,近看却更加令人震撼。五日后船在苏州停靠,薛纷纷随在何清晏身后下船,待看清面前光景后不由得抓紧了莺时手臂,一脸惊愕。
第55章顾名思义
薛纷纷对两人谈话一概不知,在街上一家客栈寻好住处。
客栈名曰来仪,往来宾客五湖四海,门前正是繁荣市段。此时暮色西陲,人迹渐疏,唯有远处一片残阳凄厉。几人整理好房间好,薛纷纷伏在床上双目紧阖,脸蛋儿发白,连日来乘船让她身体十分不适,一直强忍了下来,现下总算踏在平地上,却又处处觉得恍恍惚惚,脚下漂浮不定。
莺时说要去请大夫,打开门恰好看见何清晏经过门口,想起彼时她在福船为薛纷纷诊脉一事,当即二话不说将人拦了下来,“何姑娘,我家小姐晕船症状一直不见好,您能否帮着看看?”
何清晏一愣,旋即点点头。“自然可以。”
现下无了顾忌,莺时便侧身打开门把人迎了进去,转过梅兰竹菊屏风便见薛纷纷面如菜色,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眼睛半开半阖地觑着来人。辅一开始竟没反应过来,顿了半响才明白这是个姑娘,强撑着坐起倚在床头,“你怎么没跟我大哥在一起?”
何清晏立在床头,依旧是一身黛青云纹道袍,包裹住高挑瘦弱的身材,垂眸低声道:“他出去一趟,说是不久便回来。”说罢便撩起袖子给她号了号脉,无非是跟上回相差无几的说辞,让薛纷纷多加休息便可,是药三分毒,不必再另开药方。
薛纷纷恍若未闻,盯着她觑了片刻,偏头不解地问:“你上回说家里是开医馆的,可是你父亲不是何巡抚?如何能跟医馆扯上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