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纷纷登时立在原地,微微张口十分惊讶,“大哥!”
话音刚落人已扑了上去,裙裾飞扬,花鸟浮动,脚上云纹高底儿鞋若隐若现。她硬生生在薛锦坤跟前止住脚步,小脸满是欣喜,眉梢上扬杏眸弯弯,“你怎么来了?”
大哥薛锦坤与她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大了她足足十五岁有余。这个大哥在她心中素来具有威严,两人比家里别的兄弟姐妹都亲,但是薛纷纷仍旧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行为规矩老实。若是搁在六哥那,她或许早就肆无忌惮地表示欢喜了。
薛锦坤将她打量一番,笑着道:“来看看你过的如何,在永安城可还习惯?”
他本是苏州府军卫千户,后不知因何离职,日前才来往永安,薛纷纷对于此事一概不知。
“大哥为何离职,又怎么忽然来了永安城?”薛纷纷颇为困惑,在她眼里大哥一直是稳重成熟的,断不会做出冲动的事。
丫鬟端来她新制的蜂蜜龙井茶,是用冰块镇过的,夏季喝着冰凉爽口,清热消暑。
期间一直偷偷抬眸觑这位傅夫人的兄长,他是与傅将军截然不同的感觉。傅容浑身上下都是不拘小节的豪迈,他则是举手投足都泰然自若,礼义兼备,却又不让人心生抵触,也难怪这群小丫鬟按捺不住。
薛锦坤向端茶的丫鬟颔首,润了润口轻描淡写道:“来找一个人。”
薛纷纷眸中骤亮,一听里面就有不少内涵,“大哥来找什么人?”
她这个大哥哪哪儿都好,唯一可惜的是三十好几了仍未成家,底下四个哥哥都已娶妻生子,唯有他还是孤家寡人,为此薛夫人可算是操碎了心,每每催促他时总拿“时候未到”推脱,一推便是十来年。身为嫡亲的妹妹,薛纷纷自然要多操心一些,他比傅容还大了一两岁,难道也要步傅容糟蹋二八少女的后尘?薛纷纷想了想,也不是没可能,唯一好的是她的大哥没有丧妻的黑历史。
薛锦意自然没错过她希冀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道:“一位友人罢了,听闻他家父将人送给了傅将军,是以这才想着来问问,顺道也看看你。”
“原来只是顺道看我的。”薛纷纷撇撇嘴十分不满,哼了一声表示不高兴,“那你来的不是时候,将军前几天刚去了苏州府,现下估计正在路上。你现在快马加鞭地上路,说不定还能赶上。”
薛锦意放下茶杯若有所思,“去苏州府?”
他才从那儿来,路上一直有雨便耽搁了许多,思来想去傅容前去苏州府只能是为了水涝一事。然而这事按理不归大将军管,那些个管河务的是做什么吃的?
果不其然薛纷纷眸色黯淡,“皇上让他带一万兵去治理修建水坝,约莫要两个月才回来。”
她抬眸急急问:“家里如何了,可否一切安好?”
“一切都好。”薛锦坤四个字让薛纷纷瞬间松一口气,连日来悬挂的心总算放下,便听他继续道,“日前我托人问了家中下落,父亲道虽有些许混乱,但仍在能够控制之中。你不必担心,这点小事不足以难倒他,况且还有二弟三弟在,总归能帮得上忙。”
薛纷纷点点头,“那就好。”
静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六哥还好吗?”
薛锦坤饮茶的动作一顿,抬眸意味深长地觑了一眼,语气平平,“我也有好些日子没回去,家中如何,早已不在掌控之中。”
这一眼包含许多意思,薛纷纷陡生一种被看穿的窘迫,好似一身秘密无处可藏,赤身*地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后脊冒起冷汗。她讪讪一笑极不自在地抿了口茶,“以前在檀度庵只有六哥愿意陪我玩,大哥常年在外甚少来看望,我想跟你说话都没机会。”
薛锦坤笑笑,“那段时间正忙,就连家也甚少回,有几次想去看你却力不从心。”
两人都对那话题讳莫如深,谁都没有说破,这便是薛纷纷敬畏薛锦坤的地方,太多把柄落在人手里,敢不老实吗?
薛锦坤又问了一些她的近况,薛纷纷对不愉快的事避而不谈,专挑些无足轻重的事情讲。
可惜哪能逃得过薛锦坤的眼睛,临走时他拍了拍薛纷纷头顶,“若是有何困难尽管来找我,我最近一段时日都会留在永安城,就住在东街的七旬客栈。”
薛纷纷站起来仰着头问:“将军府里就有许多房间,大哥怎么不早些跟我说,我让人给你收拾出来。”
薛锦坤一笑,“不必了,我还是住外面舒坦。”
说罢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并道改日再来看望,这才在薛纷纷依依不舍的相送下出了将军府。